“组长,我们不先审洪启亮吗?针对他的指控并非空穴来风,之前就有市民打电话举报过,只不过没有真凭实据,也未能引起重视。”
短发女警有些诧异,但刘建国却眯着眼睛道:“洪启亮?他屁股底下那些烂事儿不难挖,我反倒是对沈大勇更感兴趣,分明是对方先发难,可他提供出来的证据却如此之充分,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他们两个人究竟是谁算计谁,又是谁给谁做局?在我看来,这件事背后的博弈比案件本身有趣多了。”
沈大勇还是第一次进警察局的问询室,虽然他极力隐藏情绪,但过多的无谓小动作还是出卖了他焦灼的内心。
刘建国和短发女警走进室内,打开台灯,非常自然的递给对方一支烟,并且按开了打火机。
沈大勇接过烟,感激的说了声“谢谢”。
刘建国放下打火机,并没有马上提问,而是让沈大勇抽了两口,平复一下心情。
“沈大勇,你不必紧张,这就是正常的问询,在所有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和洪启亮一样,都只是有嫌疑,跟我说说吧,这些照片和录像你是从哪得到的?”
沈大勇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道:“我......我找人拍的。”
“找什么人拍的?把拍照的人叫过来。”
“我不认识他们,拍完照就走了。”
“你不认识?那好,你一共雇了几个人拍照?几男几女?穿什么衣服留什么发型?说话什么口音?另外你雇佣他们提供的相机呢?每人报酬是多少钱?跟拍了几天?哪一天结账让他们走的?你不要告诉我这些事情你每一样都记不起来。”
“我我......”
沈大勇一直都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哪里经得起警察如此咄咄逼人的问话?一时之间不知道先回答哪个,而且这些事儿都是沈周去做的,虽然也给他交代过,可是一紧张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沈大勇,别紧张,我们就是正常的交流,这样,我换一个方式,你是怎么发现洪启亮提供给你的合同,以及给你供货的原材料商有问题?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
“这个......”
沈大勇还是回答不上来,急得他不停薅头发,三两口就将一根香烟吸的只剩过滤嘴了。
“别急,想好了再回答,来,再点一根。”
刘建国重新递给对方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而就在这时,问询室的房门被推开一道缝,一名警察探入半个脑袋示意有话要说。
“小谢,我出去一下。”
刘建国对女警察交代了一声,起身走出问询室道:“怎么了?”
刘头儿,外面来了个学生,说是沈大勇的儿子,还说那些照片和录像都是他提供给自己父亲的,沈大勇都是听他的,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学生?沈大勇的儿子?有意思......让他进来。”
沈周知道自己老爸的性格,虽然他极力想要隐藏自己,不愿高调示人,但在这种关键时刻,老爸要是被警察三言两语一吓唬,到时候有理都说成没理了。
在一名警察的带领下,沈周见到了刘建国,带着礼貌性的笑容伸出右手道:“警官你好,我叫沈周,沈大勇的儿子,这次的事情我爸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他都是听我的,你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了。”
刘建国伸手和沈周握了一下,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人。
沈周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看起来颇为清瘦,一对狭长的丹凤眼总是笑眯眯的,鼻梁很高,略微有些鹰钩,脸颊棱角分明,如果身体能够再练的壮实点,不失为一名型男。
然而这第一次见面沈周就给刘建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这个年轻人太沉稳了,这种沉稳不是硬装出来的,以刘建国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对面这个年轻人是打心眼儿里不觉得紧张,也丝毫没有害怕。
其实他不知道,沈周上辈子进警察局的次数,恐怕比他审的犯人还要多,什么问讯的套路早就了然于胸,更何况这次他们才是受害者,有什么好怕的?
“沈周是吧?我听说你还是今年的高考状元,没想到你不但学习好,心态也这么沉稳,来,这边请。”
刘建国带着沈周走向另外一间没人的房子,在这个过程中他故意慢慢悠悠经过沈大勇那间问讯室,让后者看到自己的儿子。
“沈周?!警官,你们......你们怎么把我儿子带来了?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他九月份就要去沧海清大上学,你们为什么要抓他呀?这对他以后的学业、人生会不会有影响?警官我求求你们了,这事跟我儿子没关系!”
沈大勇一看自己儿子瞬间就急了,他试图站起身,却被对面的短发女警呵斥住,只能重新坐下。
另一面,刘建国和沈周坐在了问讯室里,后者轻笑道:“警官,没必要故意让我爸看见我,有一件事您必须搞清楚,我爸,还有他的勇诚建筑公司是受害者,怎么您现在对待我们的方式像是在对待罪犯?”
刘建国看了一眼面前神色如常的年轻人,露出因长期吸烟熏到发黄的牙齿道:“小伙子想多了,也就是普通的问讯,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嫌疑人,都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对了,刚刚听你说那些录像、照片和证据都是你提供给你爸的?小伙子,你一个准大学生是怎么做到这些事的?”
沈周神色如常,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左右手十根手指交叉放于桌面,平静道:“警官,我这只是防患于未然,我爸的为人我最清楚了,他做事做生意总是把一个‘诚’字挂在嘴边,就像他公司的名称一样,坚持给顾客提供最优质的材料和最经济的价格,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变过。
这样的一个人,不应该成为别人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就陷害逼迫的对象,我爸愿意相信别人,但我不会,所以就在暗中做了些调查,然而事实证明我的这些调查并没有做无用功。
而且金堆大厦的几名中层在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下,也都弃暗投明,选择站在正义的一方。警官先生,在如此之多铁证的面前,洪启亮和金堆地产是断然没有脱罪的可能吧?当然我还是非常相信司法公正的。”
刘建国在沈周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他想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些细节,但结果却让他失望了,因为那双眼睛只是含着礼貌的淡淡笑意,再往深层次去看仿佛一座深不见底的寒潭,古井无波,丝毫不起涟漪。
“臭小子,有两下子,这哪里像是一个十八、九的少年,倒更像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狐狸。”
刘建国在心里暗赞了一声,紧接着转移话题道:“证据的事先放一放,我们还需要等待技术课的甄别,我非常好奇,你一个准大学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卷宗和证据我都已经看了,金堆地产涉嫌供应链干扰、商业间谍渗透、提供虚假大额合同、财务造假等不正当竞争手段,这些即便是常年行走商场的商人也不一定能够全部规避,而你一个学生......怎么就能准确无误的判断出对方所有的手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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