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这人可真傻啊
米白色瓷砖贴面,复式小二层,屋边的泥土有过翻动的痕迹,给这座荒废了几年的房子增添一点人气。
隔壁屋的山哥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大脑袋,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如同刀刻,可却让人觉得他分外亲切。
“我们每年都会把屋边的杂草清理几遍,怕这里藏了蛇嘛,要是知道你们今年回来,我们就给你们打扫打扫卫生,里面好多年没打扫了。”
颜璐弯了弯唇角,不笑时也显三分的卧蚕弯出几分温柔来:“谢谢山哥,这些年多亏你们费心了。”
村里人不爱言谢,有什么事提两斤水果上门或者是吃顿饭就好了,山哥听见颜璐自然而然地说谢,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嘱咐颜璐晚点的时候一定要过去他家吃饭,随后拉扯着流着鼻涕的小奶娃走了,小奶娃走的时候还呜啊呜哇地指着傅千烆,说着傅千烆听不懂的话。
待人走了,只剩下他和颜璐两人了,傅千烆咽了咽口水,说不出自己为什么突然紧张了起来,他看着颜璐的笑意渐渐地从嘴角散去,复而恢复了冷冷清清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地,他心里就有点慌乱。
他想拥她入怀免她感伤,又怕她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再次缩回自己冰冷的壳里。
紧闭的银色金属大门在夕阳斜照下泛着老旧的光,他抬头看见门的上方贴着的“春运”二字早就褪了色,给这个房子无形间勾勒出了三分老旧。
傅千烆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是又想不到自己能说什么。他看见颜璐站在门前发呆了一会,想问她为什么不开门,然后他看见她抬起的指尖微微地颤抖着他突然就不说话了。
他每每回家都是一脚踹开大门然后像死尸一样往沙发上一躺,他不能理解到了家门口还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是什么样的心情,可他看得出来,颜璐除了犹豫更多的是害怕,大约是害怕面对某样她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她没有立刻拿出钥匙开门,沉默了许久以后抬起右手轻轻敲了几下门:“爸,我回来了。”
以前她总是丢三落四不爱带钥匙,每每回家的时候总要敲门然后被颜兴一顿数落,可是这回她等了好一会也等不到门后的数落声。
即便她知道那个能应她的人已经不在了,可是还是止不住难过。
大概世上真的有心有灵犀这一说,纵使傅千烆听不懂颜璐在说什么,可他突然神情郑重地面向大门,然后敲了敲门:“爸,你女儿带女婿回来了。”
看着他这样颜璐噗嗤一声笑出声,眉梢的笑把忧愁冲淡了三分。
“你是不是傻。”
傅千烆斜眼瞥她:“严肃点,第一次见咱爸要留点好印象。”
大概是傻缺精神会传染,方才凝重的悲伤一下子被冲散殆尽,颜璐故意上下打量傅千烆几眼,故意吓他道:“不说别的,我爸要是真看到你了铁定得把你赶出去。”
傅千烆紧张地吞口水:“不能吧,岳父他老人家这么凶的吗。”
颜璐笑笑没说话,手上的钥匙在门锁里咔哒转了几下,久未开启的大门携着久远的记忆缓缓地开启。
这一次我真的回来了。
迎面扑鼻一股淡淡的霉味夹杂着久未空气流通的灰尘味呛人满鼻,傅千烆揉了揉肉痒痒的鼻子,眯着眼打量了一眼屋内。
夕阳斜下,恰好透过窗户打在客厅里,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靠墙的位置摆了两张红漆的家具,中间同色的实木茶几上一个银色的托盘上放着五只蒙了灰尘的玻璃杯,而客厅的一角,实木沙发面向着墙上的老旧彩电,彩电与墙上结了厚厚的蜘蛛网,再往墙上看时,依稀可辨墙上贴满了清一色的橙色纸张——奖状。
简单干净的摆设,没有多余的装饰物,在客厅的一角有一面积灰的实木书架,蒙了灰的书籍从上至下整整齐齐,大小、颜色、分类通通摆得分寸不差。
傅千烆忽然好似看到了小小的颜璐坐在书架前翻阅生涩难懂的书本时的神情,小小的她皱着眉头,无端地让人很想抱在怀里揉进骨子里。
他突然心里很渴望,有一天和眼前的人共同组建一个属于他们二人的家。颜璐站在屋里对他轻笑:“愣着做什么?”屋子里没有开灯,夕阳斜照的天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屋里,将实木家具勾勒出暖黄色的光影。
当年离开时放在电视机上的彩飘带还挂在上面落了灰,茶几上做摆设的玻璃杯亦然如此,矮柜上的花瓶里已经没有了颜兴最爱的富贵竹,连着原本放在那个位置的浴缸也空空如也。
傅千烆与颜璐一起看着这些,继而相视一笑。
傅千烆指了指满屋子的灰尘:“我是个男人,总不该要打扫卫生吧。”
颜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清秀的五官微微皱在一起,勾勒出一丝丝委屈讨好的意味:“可是我一个人很累的,说不准等到天黑了我都扫不出个豆腐方块的地方来,到时候你连打地铺都没地方睡。”
傅千烆活了三十年,他自认为进厨房也好做家务也好都不应该是男人做的,可颜璐一委屈上了他就下意识地脱了外套往颜璐怀里一扔。
他活动几下肩膀的肌肉,衬衣下发出清晰的骨骼脆响,一张拉出去能本色出演村头恶霸的俊脸带着恶狠狠似的神情咬着牙道:“衣服给我拿好了,在我把这里打扫干净之前你给我站在那里动都别动一下,你敢动我就、我就……”
恶狠狠的话语顿时语结,颜璐笑意盈盈噗嗤一笑:“你就干什么?”
傅千烆想说就打断她的腿,可他一想这是他家宝贝啊,他又想说咬死她,可是自己又不是狗,他恶狠狠地咽下那口怒气,语气越发凶狠:“你敢乱动我就把那个叫阿玉的打半死。”
远在村尾的阿玉打了个喷嚏:谁骂我。
颜璐眯着眼睛笑了笑,看着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队长一手挥舞着赶灰尘,一手抄起了鸡毛掸子倒是像模像样的。
那颗浸泡在隆冬腊月冰冷河底下的心脏微妙地暖了起来,她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这人可真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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