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请问张警官有困惑吗
她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女孩子，兴许因为早慧而有些叛逆，她或许会像父亲期望的那般当个教师，身后跟着一群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偶尔不务正业的时候偷偷地给学生们分享她曾经爱看的言情小说或是躲在被窝里偷偷看过的恐怖片。
或许等到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很老很老了，可能已经老到走不了远路了，老到只能在家门口坐着乘乘凉，在她即将要下班的时候给她做一顿算不上美味但是却暖胃的饭菜。
也或许她会在傍晚带着小黄狗搀扶着父亲到处走走散散步，等到了父亲催婚的年龄，她挑一个老实的好把控的另一半嫁了，然后和老实的另一半一起照顾父亲的晚年。等她年纪再大一点，她或许会要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然后手把手教他们读书认字，看着他们慢慢长大，拥有自己的志向理想，看着他们成家立业。
最后，在她人生的尽头即将到来时，她领着退休金，躺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摸着老黄狗的脑袋，眯着眼睛晒着太阳，轻轻摇着蒲扇。
她的一生就是这样平凡又平淡，最后在生命的尽头，说不上遗憾，也说不上眷恋，缓缓地闭上眼睛。
可现实总归是和理想有出入的，父亲没能等到她长大，她也没有听从父亲的去念师范学院，她拿起了枪，手上沾染着洗不掉的腥臭，在生命未尽时迎来了一颗子弹。
没有暖胃的饭菜，没有平凡的生活，没有可爱的小黄狗，没有老实的另一半，也没有听话的孩子，然后她一下子跨到了尽头。
她害怕。她不是怕死，她是怕父亲就在尽头等着她，责怪她。
因为害怕，她从生命的尽头逃了回来，灵魂重重地砸进生机不明显的身体中，然后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奇怪，麻木，但好像有某处在疼痛，又好似那只是她的错觉。她全身都软得像面条一样，呼吸也缓慢得难受，恍若胸口有什么东西堵住，让她喘不上气却又死不掉。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昏倒前看到自己的胸口穿了个洞，血怎么都止不住不断地流，然后她被自己吓晕了过去。
她抬起手想要摸一下自己的胸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贴了针管，细细的输液管连着头顶的输液袋嘀嗒嘀嗒。
“小孩？”秦毅在房间的角落里站着，他本来是在看莫司言和张万涛之间的谈话的，然而颜璐一动，他立刻感觉到房间里好像有点动静，于是他侧眼一看，发现颜璐已经睁开了眼。
颜璐一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莫司言想也不想收了枪，转身走向床边。
彼时秦毅伸手去探她的体温，看见莫司言走过来，他的动作一顿，还未碰到颜璐的额头便收了手。
颜璐才醒来，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法思考，她没看到莫司言向她走来，只看见了秦毅的脸突然出现在她视线里，她怔愣了一会才问道：“你是谁。”
秦毅一愣。
莫司言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找医生。”这句话是莫司言对秦毅说的。
秦毅抬脚出去，一会像一阵风一样拖着几个腿脚发软的白大褂进来了。
“检查。”他的脸比冰柜里的冻尸还冷，大概是表情太臭，让医生们以为这群可怕的犯罪分子要对他们下手了。
然而他们在看见颜璐醒来以后，下意识地快步走过去，身为一个医生的医德与素养在看见病人时几乎是心底下意识地要为对方检查与治疗。
当听诊器放在颜璐的胸口时，那听诊的医生突然心里凉了一下：万一……啊呸，没有万一！小姑娘你要争气点可千万要赶紧度过危险期，你不知道这群犯罪分子多可怕，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抱着这样的希冀，医生的动作有点战战兢兢，他反反复复听了几遍心跳，边上的医生护士里里外外从头到脚给颜璐检查了一遍，其中一个女医生嘤地一声哭了出声。
莫司言眉头一皱，旁边的男医生连忙一把捂住女医生的嘴。
“病、病人已经在退热了，再观察一个晚上应该就能度过危险期了。”被捂住嘴的女医生猛点头，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办公室里给那匾“绝不死人”的牌子上三炷香——只要这女的度过危险期，解放区的天都他妈晴了！
秦毅听着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道：“不是，那她好像不认得我。”秦毅指了指颜璐，又用食指指了指自己。
病床上的颜璐疲倦得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
莫司言用手去探她的体温，声音温柔道：“没事，人醒来就好，认不认得你不重要。”
“……”秦毅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气歘地一下变成了火，恨不得一把火烧烂莫司言的破嘴。
一旁的医生敏锐的求生本能觉察到了这股无形的火气即将要烧起来伤及无辜，他连忙解释道：“病人刚做了手术用了麻药，现在刚过醒来大概脑子还是糊涂的，过一会就好了。”秦毅松了一口气。
果然，颜璐闭眼一会以后慢慢地睁开眼，倦怠的目光在一张张关切的脸上扫过去后，最终视线落在了莫司言身上。
呼吸面罩上白雾一晃而过转瞬即逝：“哥哥……”
她的声音很虚弱，旁人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莫司言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乖，先好好养着，别说话。”
张副局在人群的外围静静地看着颜璐醒来后这帮犯罪分子开始上演一往情深，这会听见颜璐说了话，他似是有点惊讶，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等等，她刚刚喊你哥？”
张副局这话一出，屋里的医生护士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疑惑：叫哥哥有什么不对吗？别说这会她叫哥哥，她要是能好起来叫这个男人做爸我们都没意见！
莫司言对于张副局震惊的态度表现出一丝丝玩味，总是噙着笑的嘴角微妙地弯了弯，笑意很浅，眨眼即逝。
“是的，我是她哥，请问张警官有什么困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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