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会松深吸一口气。
他接着说:“那年的上半年,在秘书长的日夜操劳下,各贫困县区都得到了巨大的经济支持。”
“秘书长为了不抛下贫困县区,他是彻夜操劳,不是在这个贫困县做调研,就是在给另一个贫困县做发展规划。”
“当时的经济发展途径很少,投资商更是稀缺,可秘书长硬生生的从外省找来了投资商,准备在山区畜牧致富。”
“这个项目能够惠及三个贫困区县,更是省委省政府重点关注的一个项目。”
“可这一切,都因为那年八月的一场特大暴雨被改写。”
说到这里,康大器不由流下一行泪水。
他深吸一口气,用袖口擦干眼泪,继续接着说:“第一天下暴雨时,我和秘书长在下面的县里考察,推进畜牧选址工作。”
“秘书长在县委第一时间联系了行署李专员,询问他防汛工作。”
“李专员表示,防汛工作他已经在亲自抓,已经成立临时防汛指挥部,让秘书长放心。”
“然而,第二天上午,地委打来电话,说青水江下游决堤了。”
“青水江的下游住着近千户人家,当即,秘书长和我赶回地委行署所在地,也就是现在的青岩市城区。”
薛凤鸣点头,说:“这事儿我调过青宁地区的档案,有了解。”
“档案上记载,宇文听海与当时的行署李专员为了抢救下游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亲自到青水江下游地区坐镇指挥,连续苦战一周,最终堵住了决堤的青水江。”
“青水江是堵住了,但行署李专员牺牲了。”
“你们两人想说的历史往事就是这件事吗,就是这件事影响了宇文听海?”
赵会松回答说:“薛书记,这是有记载的事情,还有没有记载的事儿。”
“那些没有记载的事情……算了,让大器同志说吧。”
康大器却闭上了眼。
到这里,薛凤鸣说:“你们先坐下吧。”
“开宇,沏两杯茶。”
左开宇请两人先坐下,而后去到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送来。
“两位,先喝一点水,润润嗓子。”
赵会松点头,他浅喝了一口。
而康大器没有喝水,他继续说:“李专员的牺牲让秘书长差点晕厥过去,当天晚上,秘书长又亲自慰问了李专员的家属,直到凌晨十二点我才送他回家。”
“回到家,秘书长却发现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随后,康大器又补充了一些信息,说:“秘书长的妻子在他成为地委书记的第二年出车祸死了,这件事当时影响很大,最终查明,是有人报复秘书长,凶手被抓后,执行了死刑。”
“这件事间接造成了后面的不幸!”
“因为妻子离世,秘书长的独女连同他堂哥宇文听山的儿子只能由保姆带着。”
薛凤鸣听到这里,问:“宇文听山的儿子怎么在宇文听海家里?”
康大器说:“宇文听山在南方的沿海城市走私,他和他妻子早就离了婚,自然无法带着他的儿子一同生活,所以寄养在秘书长家里,原本是秘书长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可秘书长妻子出车祸去世后,也就只能让保姆暂时带着。”
薛凤鸣点头。
康大器接着前面的话继续说:“当晚回家,秘书长家里没有任何动静,按照往常的习惯,家里的保姆都会在客厅等秘书长回家后才离开。”
“那天晚上,保姆没有在客厅等秘书长。”
“我当时也很诧异,因为我时常送秘书长回家,觉得事情不对劲,就跟着秘书长进入屋子,打开了灯,发现客厅空无一人。”
“随后秘书长叫了保姆的名字,没有人答应。”
“我想着保姆应该是等不及回家了,秘书长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秘书长已经一周没有回家,那保姆自然也就一周没有回家。”
“随后秘书长上楼,去看他的女儿与侄子,他先去了侄子的房间,房间没有人,然后去了女儿的房间,发现房间被反锁上了。”
“秘书长很诧异,就敲了门,屋内没有人应答,还以为孩子都睡着了,但也还是让我去楼下拿钥匙。”
“我拿了钥匙上楼,然后打开门,开了灯……”
“开了灯……”
康大器再也忍不住,直接开始痛哭流涕,他紧握着拳头,说:“那一幕,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我都无法忘记,更何况是秘书长呢!”
薛凤鸣眉头瞬间拧起来,盯着康大器。
赵会松见状,知道康大器无法再说下去,他则继续讲,说:“屋内两个孩子都死了,是饿死的……”
薛凤鸣彻底惊住。
左开宇也是满脸不敢相信。
地委书记的孩子与侄子被饿死了?
薛凤鸣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会松说:“是那保姆失职了,她家住在青水江下游,家里有一个瘫痪在床的丈夫与两个孩子,看新闻得知青水江决堤,她就把两个孩子锁在屋子里,然后离开了秘书长的家跑了回去。”
“她临走时,给两个孩子留了一天的食物,可谁知道她回家后,村子就被决堤的江水围困住。”
“事后才知道她是为了抢救家里的财物没有及时过河,最终被困在村子里。”
“当时通讯条件也极为落后,青水江决堤后,下游村子的通讯几乎全部断了,因此秘书长家里锁了两个孩子的消息根本传不出来。”
薛凤鸣忙问:“地委家属院就没人发现那两个孩子?”
赵会松摇头:“薛书记,根本发现不了,白天晚上都下着暴雨,雨声大,雷声大,就算两个孩子哭了喊了谁又能听到呢?”
“家属院的执勤人员因为暴雨的原因将每隔三个小时巡视一圈改成了每隔六个小时巡视一圈。”
“事后追责调查监控时,执勤人员才承认其实是一天只巡视一圈。”
康大器擦干了眼泪,满脸的苦涩,他说:“薛书记,看到两个孩子惨死,秘书长当时就晕了过去,送到医院一天后才醒来,醒来时,他家的保姆才被救援队从村子里救出来。”
“自那之后,秘书长一蹶不振,身体情况变得很差,原来青宁地区的一切规划随之落空。”
“面对那保姆,秘书长又能怎么办?”
“她说,她不回去,她家里的丈夫和孩子就可能会被洪水淹死,这话说出来秘书长能怪她吗?”
“她又说她只打算离开一天,一天后马上返回,可她被洪水困住了,她出不来,甚至想过跳水游出来,她把话说到这份上,秘书长又该如何责怪她?”
“只是可怜了那两个孩子,一个四岁,一个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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