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事求是的讲,林海对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已经有所认识了,而且,还在努力的适应这种残酷,并在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从书生意气到沉稳老练的转变,他甚至有些沾沾自喜,毕竟,能在如此复杂且高端的局中拥有一席之地,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但却没想到,与李光旭的要求相去甚远。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谁都输不起,如果你扮演不好自己的角色,那我就只能换人了,直到一个能扮演好的为止。”李光旭冷冷的说道。说完,直接挥了挥手,示意林海下车。
林海默然下车,目送李光旭的车子驶远,这才转身朝楼里走去。
再次推开会议室的门,却见满屋子的人都眉头紧锁,一脸愁云。
“老李头说什么了?”蒋宏苦笑着问道。
林海叹了口气:“还能说什么,把我骂了一顿,总之一句话,对我们的工作非常不满,最后还强调了,不行就换人,换到办好为止。”
蒋宏听罢,耸了下肩膀,笑着道:“听到了吧,同志们,你们的难处,我能理解,但现在的情况是,我的理解一文不值,如果达不到李书记想要的效果,那咱们所有人都得倒霉,你们还别不服气,到目前为止,在抚川这一亩三分地,李光旭的话还是最有分量的,他想让你倒霉,你分分钟就得完蛋,包括我在内。”
众人都面面相觑,长吁短叹。
“来吧,赶紧献计献策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就别捂着盖着了,谁有什么绝招损招,麻溜亮出来!不然的话,咱们就真得有难同当了。”蒋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无人应答。
见谁都不说话,蒋宏索性点名了。
“高局,这里你的年龄最大,经验也最丰富,就带个头吧,给大家点思路。”
高局,是新近从外市调过来的一位副局长,曾经办过很多起大案要案,在省内警界有些名望。
由于刚刚调来抚川不久,所以他平时很低调,极少公开发表看法,可被蒋宏点了名,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谈不上经验丰富,就是多干了几年而已,要我看,这个案子呢,在黑与不黑之间,定性为黑,并非不可以,只是有些矫枉过正罢了。”
“矫枉必须过正。”蒋宏说道:“否则,不足以起到震慑作用。”
高局点了点头:“我同意蒋局的观点,即便有些矫枉过正,对任兆南来说,也没冤枉到哪里去,问题在于,我们之前把侧重点放在了那个恶少上了,但现在看来,李书记显然不是很满意,其实,我们在审讯过程中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那就是,任公子这些恶行很难与任兆南产生直接的关系,即便硬是联系到了一起,将来到了法庭上,也容易被律师抓住破绽,逐一驳回。所以,现在必须找到一个有明确组织形态的证据......”
“等一下!”林海打断了高局长的话。可是,当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了,沉吟着说道:“嗯......我的想法还不够成熟,还是等等再说吧。”
蒋宏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林副市长,你是不是想......”
林海沉吟良久,最后长叹一声,说道:“是的,我想让二肥出来作证。在柳杖子矿的争夺中,任兆南就利用了他,我个人认为,具备组织架构的特点。”
蒋宏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不光是组织架构,而且行动纲领和牟取暴利也很符合。林副市长,说良心话,如果不是因为你和他之间的特殊关系,我早就张嘴了。既然你主动提出来了,那我就直说吧,在定黑这个问题上,赵亮会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非他莫属。”
林海沉思片刻:“可是,要是那样的话,他是否会被卷进去呢?”
“我可以代表市局郑重承诺,他不会有任何麻烦的,毕竟,他与任兆南的接触时间非常短,这个时候出来作证,非但没事,我觉得还可以视为立功表现呢!”蒋宏认真的道:“不过,这小子滑头的很,一般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只有你亲自出马,才是最好使的。”
林海再度沉默了。
说心里话,此时此刻,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无耻,同时,也很悲哀。
不知不觉之间,二肥竟然成了他手中的工具,可他却还在人家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正气凛然的架势,想来着实有些可笑。
正义与邪恶,高尚与卑贱,真诚与谎言,一时竟然有些分不清楚了。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深吸了口气,缓缓的说道:“好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蒋宏听罢,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赵亮就是整个案子最后的一块拼图,只要他肯站出来,任兆南这个黑,就说什么也洗不掉了!”
散会之后,林海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独自在房间里坐了许久,这才缓缓的站起身,迈着疲惫的步伐朝门外走去。
等待着他的,还有另外一场较量。
任兆南是否定性为黑,也许会决定他的前程,可与陈思远的斗智斗勇,则直接影响他的生命,两者都不容闪失。
天已经黑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心事。
突然,一辆黑色轿车从后面超了过来,并在前面减速,看样子,试图有意别停他的车。林海吃了一惊,正想打方向反超,手机却响了。
“停车,找你有事。”电话接通之后,王大伟冷冷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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