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大奉之主没有错,可谁也不知道,他这个皇帝做得有多难!
在景德帝面露疲惫和犹豫之时,海公公急急走上殿来,对官家禀报道:“官家,宜山县沙县令求见!”
“沙县令?他不是回宜山了么?”
景德帝拧起眉头,他哪有工夫和心情见一个小小县令,正要摆手打发人离开,就听墨归开口道:
“官家,沙县令与本案有关,请您准他入殿!”
景德帝并不知宜山县大火也与纪家有关,听墨归说这沙县令是为这案子而来,便对海公公道:“宣他进来吧!”
很快,海公公便带着沙县令走进了大殿,沙县令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怀里死死抱着一个包裹,两人看上去风尘仆仆的,一看就是从别处刚赶到京城。
这小厮正是沐云书的手下,罗三。
进了大殿,他紧张地不敢抬头,随着沙县令跪下后,他就将手中的包袱高高捧起。
沙县令解释道:“官家,陈夫人进京时,曾在宜山县落脚,这包袱里就是她留下的证据!”
“陈夫人曾经在宜山县落脚?”景德帝惊讶询问。
沙县令点头:“没错,陈夫人是在宜山县大火之后失踪的,因为她不是本县人,入城的路引也不是她自己的,所以之前我们没能查到失踪之人就是陈大人的夫人!”
这话让景德帝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不用旁人解释,他便隐约猜到了这大火的起因。
“你说这包袱里的,就是她指正纪家的证据?!”
沙县令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帝王身上的杀气,壮着胆应道:“是!”
纪家竟为了销毁证据烧了半个城?好狠的心,好大的胆!
但景德帝还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瞪着沙县令到:“你既然得到了证据,为何到今日才呈上来!?”
沙县令惭愧地道:“官家,微臣之前并不知晓还有这样一份证据存在,是救了宜山县的那位沐娘子派人前来,微臣才知道宜山县衙门门前的石獬豸下,竟藏着这样一份证据!”
景德帝听得有点糊涂:“这与云书那丫头又有什么关系,她怎么会知晓证据藏在宜山县县衙!”
墨归解释道:“回官家,我们救下九殿下和陈夫人后将人送去了保信堂,云书发现陈夫人手腕上有烧伤,便猜测她极有可能是从宜山县被纪家掳走的,臣在查案中也发现了一些线索,所以我们推测陈夫人手中应该是拿着什么至关重要的证据,但纪家并未寻到,才会放火烧了宜山县!”
景德帝眸光中闪过一丝了然,可很快他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陈夫人既然已经痴傻,你们是怎么从她口里问出证据的下落?”
墨归回道:“因为陈夫人口中一直在呢喃‘清平公正’四个字!”
“清平公正?”景德帝不解,这四个字又不是法咒!
“府衙门前的獬豸代表着‘清平公正’,云书听陈夫人反复呢喃这四个字,猜测陈夫人将证据藏在了獬豸之下,便连夜命他身边的小厮去了宜山,请沙大人一起寻找!”
墨归说这话时,眼神里透着得色。
“原来如此!”景德帝看着墨归那臭屁的表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云书丫头脑袋是挺灵光,那还不是因为是他的种!
想到破解迷案的人是自己的女儿,景德帝心情很舒畅,下巴也跟着抬高了几分!
“把东西呈上来!”
若能证明陈景洛是被人陷害,那也就能证明他从前的眼光没有错,朝臣们再无法拿这件事来拿捏他,他也有充分的理由来惩治纪家!
景德帝有些激动地朝海公公挥了一下手,海公公立即捧着包裹走到景德帝面前,将包裹当众解开。
打开包裹后,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最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块血迹斑斑的白布。
海公公吓得唇瓣一抖,但他不敢耽搁,叫宫人一齐过来,将白布展开。
说是白布也不太准确,因为这布已经脏污不堪,展开后,景德帝才发现,这白布上竟写着一个个歪七扭八的名字,这些名字写得都不好看,虽然不好看,但字体天差地别,显然是不同人书写的。
而这些名字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用血写成。
景德帝眼前仿佛出现了成千上万名百姓,他们咬破手指,满含热泪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这白布之上,为的就是帮他们爱戴的父母官请愿!
景德帝脑海里瞬间充斥着各种声音:
“官家,陈大人是好官,他是被冤枉的!”
“官家,您不要错杀了忠臣,求您开眼啊!”
“昏君,你若黑白不分,你就是一个昏君……”
景德帝的眼睛似乎被这些血红的字灼伤了,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忍怒问道:“还有么?”
这万民书做不得证据,景德帝觉着纪家不可能为此如此大动干戈,于是便问了一句。
海公公瞧见白布下面还有一本册子,便将那册子捧到了景德帝面前。
景德帝敛眉翻看了几页,脸色巨变,眼角的细纹都因为惊讶被他撑开了。
这一本,正是行军记录册!
册子上详细记载了纪将军等人如何以灾民充作山匪射杀,然后夸大功绩,被原冀州防御使陆恒发现,陆防御使要将他们的恶行揭露,他们就设计杀害了陆恒,并诬陷他与陈景洛勾结山匪,迫害百姓。
里面记载的事情不止这些,一桩比一桩恶劣,一件比一件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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