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三郎恍恍惚惚被骆笙拽出门,迎头瞧见廊下站着的一排妇人,一个激灵吓醒了。
“表妹——”
骆笙对盛三郎安抚笑笑,看向那群妇人:“大姨娘——”
年纪最长的妇人忙站了出来:“姑娘有事?”
骆笙这才有闲暇仔细打量大姨娘一眼。
妇人保养得当,看着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实际年龄应该会大上一些,规规矩矩梳着一个光滑的发纂儿。
瞧着不像爱闹幺蛾子的。
“给表公子和他带来的护卫安排一下住处。”说到这,骆笙把秀月叫上前来,“这是秀姑,我从南边带回来的,以后在我院子里当差,月钱照着红豆来。”
红豆胸口仿佛中了一箭。
居然与秀姑平起平坐了,太没脸了!
然而这是姑娘安排的,不高兴也得忍着。
小丫鬟悄悄剜了秀月一眼,心道大意了,亏她当时为了随时有美味的豆腐脑吃还美滋滋,谁知是引狼入室。
“姑娘放心,我这就安排。”大姨娘忙应下来。
多年的经验让她明白,姑娘说啥就是啥,姑娘想要啥就给啥,这样才有安生日子过。
骆笙微微颔首算是对大姨娘的回应,举步往外走去。
一道身影飞扑而来:“姑娘,您可回来了!”
骆笙下意识避开,看着来人扑到了红豆身上。
红豆一脸嫌弃把人扒拉开,揉着胳膊嗔道:“蔻儿,你是要撞死我呀!”
原来是骆姑娘的另一个大丫鬟蔻儿。
蔻儿瞧着与红豆年纪仿佛,生了一张白净瓜子脸,此刻双目含泪望着骆笙,颇有几分柔弱之美。
骆笙想到红豆每次提到蔻儿时都嘴一撇来上这么一句:姑娘不要惦着那个烦人精啦,有婢子还不够吗?
如今总算见到人,却不知其秉性如何。
对于不能认同的人,骆笙不准备留在身边添麻烦,至少不能近身伺候。
“先回房。”骆笙不认路,不过有红豆与蔻儿在,自是不用担心此点。
回院子的路上蔻儿就没停过嘴。
“姑娘,您回来怎么不派人送个信,婢子好去城外迎您啊。这样不行的呀,遇到不开眼的冲撞了您如何是好?”
“是,婢子知道那些不开眼的都打不过您,可您总是亲自上是不行的呀,谁家大家闺秀都不会亲自上的呀,不是还有红豆和婢子么……”
“嘤嘤嘤,姑娘瘦了。婢子就说去金沙不带婢子是不行的呀,红豆顶什么用啊——”
红豆终于忍无可忍爆发:“蔻儿,你给我住嘴!”
半路杀出来个秀姑已经让她大丫鬟的地位岌岌可危,蔻儿这小蹄子居然还落井下石。
蔻儿眨眨眼,显然不惧红豆的怒火:“红豆,你出门时我就叮嘱过,到了姑娘外祖家可要收敛脾气。人家盛家是书香门第,你这样是不行的呀,会给姑娘丢人的……”
“不行的呀,不行的呀,我看今天不打你一顿才是不行的呀!”红豆抡起拳头冲了过去。
眼看两个丫鬟闹成一团,默默跟在骆笙身后的秀月已是目瞪口呆。
她以为红豆这样的丫鬟已经很少见了,没想到还有一个蔻儿……
秀月悄悄看了骆笙一眼,心情复杂:从这一点看,骆姑娘和她们郡主一点都不像。
想一想疏风、朝花还有绛雪,哪一个不是出类拔萃有大本事的人,就算愚钝如她也有一手过得去的厨艺。
再看骆姑娘的大丫鬟——望着两个小丫鬟鲜活朝气的面庞,秀月眼神暗了暗。
普普通通又如何,能开开心心活着就好,绛雪她们却不在了。
三月的骆府庭园正是繁花热闹时,两个小丫鬟叽叽喳喳更热闹,骆笙行走在这热闹中,嘴角不自觉翘起。
能有这样的局面已经很好,她相信一切会越来越好。
阳光甚好,路旁一丛牡丹花正如火如荼盛放,骆笙提着裙摆往掩映在花木间的一处院落缓缓走去。
骆大都督其他三位义子听闻骆笙回来的消息陆续赶过来,没出意外在骆笙这里吃了闭门羹。
以往义父的这位掌上明珠也是不把他们这些义兄放在眼里的。
“大哥,三妹妹真的说明日要去请李神医?”一名穿蓝色直裰的年轻男子走在平栗身侧问道。
平栗看了年轻男子一眼,好心提醒:“四弟,你以后最好不要叫她三妹妹,还是叫三姑娘吧。”
年轻男子不由皱眉:“这又是什么说法?”
“她不喜欢。”
年轻男子动了动唇欲要说什么,最后把话咽了下去,笑道:“多谢大哥提醒。不过三姑娘要去找李神医,大哥怎么没有拦?”
“拦?”平栗似乎听到了十分好笑的话,“四弟,你是不是忘了三姑娘是谁?她是义父的掌上明珠,我如何拦?”
“可义父命在旦夕——”
平栗淡淡打断了年轻男子的话:“正是如此,我们才更该照顾好三姑娘。”
年轻男子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大哥说的是,三姑娘想做什么就由她去。”
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丫头罢了,他们拦着说不定还要出麻烦。
还是大哥想得通透。
骆笙回京带来的震动不只大都督府。
给骆大都督看诊过的王太医回到太医署把药箱往桌子上一放,气得胡子直抖:“岂有此理,真是狂妄无知!”
“王兄怎么气成这样?”一位同僚问。
王太医吹着胡子不说话。
众同僚更好奇了。
“王兄是从大都督府回来的吧,莫非大都督府的人为难你了?”
骆大都督重伤昏迷受到京城上下关注,对众太医来说就更加密切相关。
在场这些太医就没有没去过大都督府的。
想一想骆大都督伤情毫无起色,王太医运气不佳在大都督府吃挂落就不奇怪了。
“骆大都督的嫡女回京了。”
众太医大惊:“什么,就是当街敢调戏开阳王的那位骆姑娘?”
他们中大部分人没见过这位骆姑娘,可没听过的就没有了。
王太医含怒点头:“就是那位骆姑娘!此女竟然放言要去请李神医,想以权势压人!”
“拿权势逼迫李神医?荒唐!”一名太医大怒。
另一名太医同样怒容满面:“可笑!”
“无耻!”众太医皆火冒三丈。
随着太医们放衙,骆姑娘要以权势逼迫李神医救治父亲的笑话很快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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