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若是被秦大人选中,那可真是走了好运了!”
“我们村里有个选上的,给了他家十两银子呢!足足十两啊!”
“不知道今年还选不选,我家姑娘年龄正合适,说不定也能有这个运气呢,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喽。”
这?
秦枫不禁有点懵。
看得出来,这里的老百姓,虽然身在大灾当中,虽然一个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只要一提到“秦枫”这个名字,仿佛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就连原本躺着虚弱的老人或是孩子,也都用胳膊支撑起身体,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神采,好像生怕对那位秦大人有任何不恭敬。
“哎,你们说,今年秦大人还会来咱们这边么?”
“这谁知道呢!人家秦大人现在可是正三品的大官,据说不但做了户部侍郎,后来又做了礼部侍郎,那得多忙啊,若是没有时间到处走动,那也是应该的,一点也不奇怪。”
“唉……那就可惜了!若是到了明年,或是后年,我家姑娘年龄就大了,选不中……”
“你就只知道惦记你家姑娘,眼界太窄!秦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到咱们这里,选择适龄的男孩女孩,那是要送到学堂读书的,这是多大的造化,就算你家的选不上,也总有别的人家可以选上。”
“对呀!从水稻灌溉新法开始,秦大人做了多少好事?咱们虽然没福气见到,但大明能有这样的官员,真是咱们老百姓的福气!”
“放心吧,或许秦大人日理万机,没时间到咱们临川县来,但按照往年的惯例,总会派手下前来,不会耽误事儿的,秦大人亲口说过,孩子的读书科举,是头等大事,耽误不得,而且就算是女娃,也一样可以读书,可不是以前咱们认为的那种,赔钱货不需要读书……”
“对呀!我听说秦枫秦大人亲手办起来的那个枫兰县学,就在应天府淳化县,那就从来不拘泥男女!”
“啊!枫兰县学!莫非就是那个首次科举,就涌现出一位状元的枫兰县学?”
“不然呢!那位徐状元,中状元的时候,才只有十岁呀!后来已经成了县太爷,是当今皇帝亲自点的状元郎,真是光宗耀祖,平步青云了!”
“嚯!那岂不是说,咱们家送去秦大人那里的孩子,未来有朝一日,也有这样的机会?”
“那当然!秦大人说了,只要孩子们够努力,下次科举的时候,状元什么的当然不敢说了,中个举人秀才之类的,还是板上钉钉的!”
???
秦枫越听越奇。
听这些事迹,应该是自己,错不了。
但问题是,在江西这个地方,自己从没有任何规划呀!
怎么好像……这里还有一个秦枫,冒名顶替了自己,然后利用给自己的名声,收了许多少年的男女,说是去读书,还许了他们锦绣前程。
有古怪!
秦枫立刻想到,那个已经死在刑部大牢的杜成康杜大夫,那日在府衙行刺的时候,曾经说过的几句奇奇怪怪的话。
说什么……
生灵涂炭!
妖法!
为民除害!
可是现在,目光所及的这些江西抚州府临川县的老百姓,却众口一词,充满着对那个假秦枫的溢美,甚至翘首期盼,希望那个秦大人能够再来一次,把某家的男孩或是女孩选上去读书,然后家里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补贴。
秦枫将目光掠向崔伯玉,这位崔大人,身为江西布政司使,对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大事小情,按理说应该尽在掌握吧?
可是,崔伯玉却轻轻摇摇头,表现出一脸的茫然。
哼!
就装!
秦枫不信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既然如此做派,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因为“秦枫”这个名字,引起了一番热闹,但热闹过后,所有人的肚子里重新又响起清晰的咕咕声。
念叨秦枫,毕竟也不能顶饿。
于是,无数人唉声叹气,重新躺了回去,嘴里骂骂咧咧,有的在咒骂官府不肯赈灾,有的则痛恨那些地主豪绅趁火打劫,竟然在这个时候低价收购土地,实在是太过无耻。
“奇怪了,老周怎么还没回来?”
“对哦!这一大早晨就去了,算算时间,怎么都该回来了呀!这眼瞅着太阳都要落下去了,还是不见人影,可别是出了什么状况吧?”
这话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虽然声音不大,但听者有心,最关心周阿生的,一下子就把心揪了起来。
那个周阿生的婆娘,今年也不到四十岁,平常老实巴交,最没主意,现在当家的外出未归,她更加慌了神,听人这么一说,越琢磨越觉得害怕担心,便推了推刚出去寻食回来不久的二姑娘,催促道:“二囡,要不你去找一找你爹爹?先去刘老爷府上问问……”
“好。”
周二囡虽然也是饿得头昏眼花,但闻言却没有二话,站起身来就走。
可是她刚一转身,忽然间眼中泛起极度欢喜的神色,高声叫道:“爹!是爹!爹回来了!!”
啊?!
众人纷纷一惊,连忙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饿了许多天,显得身形单薄孱弱,但脚步却也是极快,奔跑着往棚户区这边来,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被他护在胸前,双手勒得紧紧的,生怕丢了似的。
妇人泛起喜悦的神色,连忙跟女儿一起迎上前去,一家四口总算再次聚齐了,那就比什么都强。
“大花!二囡……你们看,你们看啊!”
周阿生这会儿居然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饿了许久的样子,一开口就冲出一股令众人垂涎欲滴的米粥的香味,不知吃了多少,才能一打嗝都冲出粥味来。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周阿生身上,而是将目光纷纷落到他怀里抱着的那个米袋上。
稻米!
天哪!
不是稻谷,竟然是已经磨好的稻米,虽然还算不上精米,但现在别说是稻米了,就算麸糠都是救命的好东西!
这、这得是多少?
大家都是庄稼人,一搭眼就能看得真切。
周阿生带回来的这个沉甸甸的米袋子,至少也得是四五升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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