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麒冷声喝问道:“你能为齐王府做什么?”
卢玉才已经是阶下之囚了。
如果说服不了楚天麒,那他今天就得死。
卢玉才正色道:“罪臣能为齐王府行尽一切恶事,为殿下斩尽一切处于萌芽的敌人!”
“料敌于先,防患于未然!”
“我卢玉才,甘愿就此蛰伏于黑暗阴影中,成为齐王府这株苍天大树深埋在土壤下盘根错杂的根茎,供殿下驱策的黑暗阴影之剑。”
不得不说,卢玉才有一副好口才。
楚天麒有些兴致了。
即便是当今大楚皇朝,明面上已经有监察百官的督察院,按察司,还不是又组建了锦衣卫,东西两厂?
齐王府今后要是组建自己的谍报司,情报机构,监察机构,生性狠辣歹毒的卢玉才,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卢玉才继续说道:“罪臣能急殿下之所想,解殿下之忧。”
“就比如下毒谋害一案,罪臣略施手段,便将所有案犯全数歼灭……”
楚天麒当即出声打断,厉声喝道:“你不要自作聪明,本王从未想过要厨娘李茹的性命。”
“她是被尔等胁迫,迫不得已做了从犯,再者还曾传讯救驾有功,本王已经决定从轻处罚,驱逐出王府即可,何须伤及性命?”
砰砰砰!卢玉才跪地磕头认错。
“殿下宅心仁厚,是罪臣会错意了,请降罪!”
“不过,能够死在王府,对于李茹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罪臣听说殿下曾承诺不罪及家人,不迁怒她的儿女。”
楚天麒一声长叹,久久不语。
或许卢玉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李茹最好的归宿便是死在齐王府,否则顶着下毒谋害齐王的罪名与非议,即便离开了王府,多半也没法谋生,找不到活路了。
在楚天麒的喝问下,卢玉才和盘托出此次的灭口行动计划。
卢玉才先是不动声色推算出,张耀宗每天从关押室外经过的大概时间。
然后告知两名心腹手下,只需在‘合适’的时间,殴打李茹制造动静,将巡查的护卫引入看押室内,并趁机将之偷袭,就能实施越狱逃出王府了,到时将得到自己的大笔酬金。
可惜两名蒙在鼓里的家丁,至死也想不明白,怎么动静一响,就将张耀宗给引了进来,然后刚一出手偷袭,便双双殒命……
三个案犯的结局,是卢玉才精心谋划好的,这是一份向齐王展现自身价值的成绩单。
楚天麒一眼就看穿了卢玉才的打算,自负聪明,觉得能成为齐王身边的黑手套,希望藉此免除一死。
然而楚天麒不为所动,因为仅凭这些还不够。
卢玉才看到齐王依然不为所动,知道情况怕是不妙,自己恐难逃一死,额头开始冒冷汗。
“殿下,一镜子有光暗两面,一座王府也不能光有德而没有威,要知道这世间的小人,皆畏威而不惧德。”
卢玉才再次磕头,沉声喝道。
“齐郡豪族家主,各个奸猾似狐狸,贪婪如恶狼,眼中只有利益,没有君父,没有礼义廉耻。”
“非世间恶毒之计,难以对付!”
卢玉才快要破防了,聪明人不应该权衡利弊,做出理性决断吗?
为何齐王依然不为所动,一定要处死自己吗?
卢玉才跪地苦苦哀求,用破音说道:“留着罪臣,能洞悉识破豪族对付齐王府的阴谋诡计,料敌于先,防患于未然啊……”
楚天麒终于有所意动,淡然说道:“兵法云,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留着你对付齐郡豪族,倒也算是以毒攻毒。”
“但是,你的言行,让本王难以信任。”
自穿越之后,楚天麒与卢玉才有过两次交锋,深刻认知到,此人聪慧绝伦,极富谋略,且生性狠辣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古人云人性本善,但这句话在卢玉才这里相驳,此人性本恶,饱读圣贤书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实乃毒士!
如此毒士留在身边,必然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双面剑,能杀敌,但稍不留神极有可能遭到背刺。
楚天麒还是倾向于将卢玉才处死。
“世间蝼蚁尚且偷生,本王理解你的求胜欲望,你想个法子,让本王取信于你,那便留你一命。”
卢玉才傻眼了。
齐王心思果然捉摸不透,明摆着告诉你,老子不相信你,但你如果能让老子相信你,那就能活命。
这一次,是争取活命的唯一机会了!
卢玉才琢磨了数百种方法又被自己一一否决,短短一瞬间大脑快干冒烟了,额头上,后脊背汗如雨下。
“殿下,罪臣已经有办法了。”
卢玉才磕头大声喊道:“请赐予匕首一柄,再留罪臣一人在此密室,只需盏茶时分便妥当了。”
“准了,”楚天麒负手离开密室,让守在门外的张耀宗送一柄匕首进去。
楚天麒估摸着卢玉才要写投诚血书,然后献给自己留着当把柄。
在一道闷哼的惨呼声过后,卢玉才在屋内虚弱的叫道,可以入内了。
卢玉才有匕首,张耀宗必须亲自护送齐王进入室内。
只见卢玉才瘫坐在地上,面色痛苦到扭曲,咬牙打颤,鲜血遍地。
“能能否请张将军,将匕首带出去,罪臣有……话,单独向殿下禀告。”
楚天麒看着满地狼藉,仿若杀猪现场的出血量,还有卢玉才的痛苦面具,于是挥手示意张耀宗照办。
楚天麒催促道:“现在房间内,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人,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
卢玉才伸手将长衫下摆撩起,只见一片血肉模糊,甚至鲜血还在喷涌……
自宫!
楚天麒着实被震惊到了,“写封投诚血书啥的,也就差不多了,何至于此?”
卢玉才可是士子,虽然出身卑贱贫寒,但在京城颇具才名。
这自斩一刀,对于读书人来说,比砍下大好头颅还要难受,传扬出去必遭戳脊梁骨,祖宗蒙羞,比身败名裂还凄惨。
卢玉才咧嘴痛苦的说道:“卑职曾觊觎玉儿姑娘清白,虽未得逞,但她是殿下身边的女人,此乃大罪!”
“此外,非如此,不足以表达罪臣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及向殿下再次投诚的决心!”
卢玉才瘫坐在血泊中,惨笑道:“罪臣需要报齐王大恩,需要赡养老母亲,还想要一展抱负,想要施展胸腹间的谋略才华……”
楚天麒连连摇头,扼腕叹息。
身居高位者,一句拖出去砍了,最多听到一声惨嚎,但现在看到卢玉才如此惨重的伤势……
还是先请个大夫抢救一下吧。
楚天麒转身朝门外大声喊道:“快去请大夫,请齐州城最好的大夫!”
“多谢殿下给罪臣这个机会,我会好好珍惜的。”
血流不止,卢玉才惨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浮现笑意。
齐王开口让下人去请大夫,那就证明已经同意了他的提议,愿意启用他了,否则何必多此一举,直接放任其流血而死,还干脆彻底。
卢玉才惨笑着说道:“多谢殿下送给罪臣母亲的东西,没有将我的罪名告诉她。”
当卢玉才受关押期间,得知齐王给王府所有人发放月钱的时候,没有区别对待老娘,甚至还给她送了吃的穿的用的东西后,整个人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也就是那个时候,卢玉才发誓要报恩,要在齐王麾下效命。
不惜自宫也要苟全性命,一展胸腹间的谋略与毒计,向齐王证明自己的价值。
楚天麒淡淡说道:“一个孤寡老人而已,她又对你所做的事情毫不知情。本王这点气量还是有的,不至于迁怒一个体弱多病,还瞎眼的老妪。”
古代才搞连坐,现代社会都是一人犯罪一人当。
楚天麒原本打算等卢玉才处斩之后,再选个合适的时机,给他的瞎眼老娘一笔遣散费,然后让人送她离开王府。
不过现在嘛,只要卢玉才能证明他的价值,倒是可以让他瞎眼老娘留在王府继续养老。
还必须好好养着!
卢玉才跪伏在地上,额头磕的鲜血直流,哽咽道:“我知道殿下依然不信任我,但请放心,我很快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安心养伤吧!”
楚天麒的眼神淡淡扫过卢玉才的脸,瞳孔深邃若大海,没有人能洞察他此刻的心思。
转身出了杂物间,楚天麒开口说道:“今后这片区域除了大夫之外,任何人禁止入内。”
卢玉才今后是要蛰伏阴影,行走在罪恶中的,从此之后彻底消失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对外公式宣布,前王府长史卢玉才,家丁李老三、杨四下毒谋害本王,罪同谋逆,然三人在关押期间畏罪自杀。”
“恰逢本王大病初愈,听闻主犯已死,于是法外开恩,决定不再追究此事,”
齐王已经如此吩咐,自有王府新任长史方大同,对外张贴告示,宣告此事已然了结。
虽然三人是罪犯,但死在王府,又曾经是王府家奴,后事还是要处理的。
收敛尸身后,三副薄木棺材从王府后门抬了出去,有家人的通知家人领取,没有家人的那就草草掩埋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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