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是从我府里传出去的,不关殿下的事。”沈昭嬑搁下汤碗,用帕子拭了手,拿起一旁的油纸,包着夹馍拿在手里吃。
她突然想到,前世齐雍第一次带她来这里吃东西,她笨拙地用筷子夹着厚厚的夹馍,一口都没吃上,夹馍就滑进了汤碗里,溅了她一脸的汤汁,还被齐雍嘲笑了,好在汤汁是温热的她没有被烫到。
她咬了一口夹馍,把脸颊撑得鼓鼓的,齐雍露出淡淡的笑容:“有人不希望你爹爹成为三皇子的武功师傅,辅佐三皇子,利用这些流言打压你爹爹。”
沈昭嬑脸色微变,用力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您知道是谁吗?”
“有些猜测,不过需要查证,”齐雍没提这人是谁,“可以肯定的是,武宁侯府也掺了一脚。”
沈昭嬑并不意外,沉默了片刻后问:“与兵部有关?”
武宁侯府当下最看重的就是营卫指挥佥事一职,爹爹已经帮忙打通了都察院的关系,举荐的名额经都察院审定后送回兵部,武宁侯能不能拿下这个职务,还要看兵部那些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
具体是谁,沈昭嬑也猜不到。
大周朝的军权掌握在五军衙门手中,兵部虽为六部之一,只有出兵之令,却无统兵之权,一些重大军务五军衙自己商量决议,兵部无法掺和,五军衙门的内部事务,兵部也无法干预。
兵部只是作为朝廷牵制、监督五军衙门的存在。
事实上五军衙门却能干涉兵部。
兵部的水也很深。
齐雍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敏锐:“不论对方有什么算计,你请了宗人府出面,就是对镇北侯府最好的局面。”
他看着她,语气温和地安抚。
“流言的事我会继续追查,三皇子武功师傅的人选已经内定你爹爹,等北伐大军进京之后,论功行赏时,皇上会在朝堂上宣布这件事,你不要多想,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你爹爹不会受到影响。”
沈昭嬑安心不少,起身对齐雍福了福身:“多谢殿下告诉我这些。”
齐雍嗯了一声,见她坐回炕上:“如果你能确定流言是从你府上传出去的,回去后还是好好查查,二房有可能参与,也有可能没有参与,不论如何查一查更让人放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二房想要害你们,比外人容易得多。”
沈青词想抢沈昭嬑的亲事;
沈峥摆布老夫人从大房捞好处;
陈锦若一心要抢夺大房的掌家权;
这一家人所做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替沈君彦将来的前程铺路。
二房什么都想抢,怎么可能对镇北侯府的爵位没有想法?拿到爵位他们处心积虑算计的一切不就都有了吗?
沈岐权利越大,他们能算计的地方就越少。
最不希望看到沈岐升官加爵的应该就是二房了。
沈昭嬑心中泛着凉意,低声道:“我会去查他们的,不论二房想要算计什么,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齐雍点点头,也不担心沈昭嬑斗不过二房,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大房和二房没有分家,沈昭嬑不论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
逐风端了两大海碗羊肉羹过来,羊肉熬得软烂,汤汁鲜浓,鲜香扑鼻。
齐雍将烤好的馍饼撕进羊肉汤里,端给了沈昭嬑:“瘸子李是西安人,家里祖传了一手做羊肉的手艺,他家的羊肉羹很滋补,羊肉泡馍更是一绝。”
沈昭嬑摇摇头:“这么大碗,我吃不完。”
爹爹不喜欢浪费食物,从小到大都要他们吃多少盛多少,便是厨房做菜,也都是少量多盘。
她们吃不完的菜,爹爹最后都会一扫光。
齐雍也有这个习惯。
前世同桌吃饭,齐雍连她的碗底都吃过。
齐雍拿了一个小些的碗,分了一碗给她:“秋冬季节吃羊肉最滋补,你太瘦了,要多吃一些才是。”
沈昭嬑无语了,前世齐雍也总嫌弃她瘦,总要她多吃一些。
她只是脸长得小,个子也不矮,是穿衣显瘦的类型,该瘦的地方瘦,该长肉的地方,肉是一点也没有少长,身边的丫头都说她身段长得好,胸大腰细腿长的,她平时总喜欢穿宽松的衣裳。
齐雍八尺的身高(一米八七),在整个大周朝都是傲视群雄的存在,她骨架长得纤细匀称,显得娇小一些,她的瘦弱娇小,硬是被他衬得。
沈昭嬑想到齐雍还饿着肚子,忙道:“殿下也吃。”
齐雍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拿起调羹慢慢吃羊肉泡馍,酥香的馍饼融进了汤羹里,吸满了汤汁,与羊肉融合,肉烂汤鲜,馍饼爽滑。
沈昭嬑才吃了半碗,就热火朝天,鼻尖上连汗都冒了出来。
齐雍放下筷子,她白嫩的脸上像搽脂胭一般,显得娇媚婉艳,热气熏湿了眼睛,清淙的眼底染了一片朦胧的水气,如水潋滟。
似乎感觉到他在看她,她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他,无辜的情透着娇媚,动人极了。
齐雍想要将她抱到腿上,圈在怀里,按在胸前,狠狠地亲。
又想之前在后罩厢房把她惹哭了,齐雍开始摸捻左手上的香珠串,在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亦空,空不亦色……
一碗羊肉泡馍见底了,沈昭嬑放下筷子。
齐雍问她:“吃饱了吗?”
沈昭嬑不好意思说,自己有点吃撑了,只好点点头,捧起一旁的温茶,小口小口地喝茶。
喝着喝着,沈昭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下意识问:“殿下方才是和都察院的大人们吃酒吗?”
齐雍也没瞒她:“尤大人相邀,还有右佥都御史张大人。”
果然!
前世在北伐大军回京后不久,齐雍在朝中的声望达到鼎峰之际,朝中发生了一石破天惊的大事。
进京敲登闻鼓的军士,相继惨死在狱中。
大臣们敢怒而不敢言。
都察院有一位老大人,当朝参奏显国公十宗罪,最后大喊“五军衙门积祸大弊,显国公府乃为恶首”,随后触柱而亡,听闻那日,老大人的血流满了朝堂大殿,显国公吓软了腿,当场跪在地上喊冤。
老大人的死,彻底引爆了清流与显国公府之间的争斗,也引爆了天下文人学子们对显国公府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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