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身后,还站着杭州府的官兵、地方商人和乡绅。
现场熙熙攘攘。
朱樉脸上已漾起笑意,正待挥手示意,眼角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了朱允熥的动作。
大侄子这是要出招了。
他可不能掉链子。
朱樉即刻收敛笑容,眼中闪过一抹凌厉。
与此同时,朱允熥在浙江道官员们的注视下,高高举起手臂。
“钦差秦王奉旨督办浙江道赈灾事宜。秦王有令,立即捉拿浙江道三司主官及杭州府知府。”
话音落下,刘远率领的锦衣卫如猛虎下山,直冲入那群浙江道官员之中。
转瞬间便将浙江道的五位权势人物牢牢控制。
浙江道的左、右布政使,杭州府知府,按察使,都指挥使。
朱樉目睹这一幕,心脏猛地一跳,眼神不自觉地偷偷瞄向朱允熥。
朱樉心里苦啊。
他清楚此行离开京城,就是为了给朱允熥背锅。
但万万没想到,朱允熥一上岸,就对浙江道的高层动手了。
这些都是封疆大吏啊,朱樉顿时感到压力山大。
钱塘江码头上的浙江道官员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抓捕吓得不轻。
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就被拿下的五人,一脸错愕地看着朱允熥。
“皇太孙殿下,我等究竟犯了何罪,以至于您下令捉拿我们?”
“如今浙江灾情严重,王爷与殿下奉旨前来赈灾,怎么一到钱塘,就将我们抓捕?”
“难道王爷和殿下要对浙江的灾民视而不见,任由乱局扩散,动摇大明东南的安宁吗?”
朱允熥嗤笑一声,侧身对着朱樉行了个礼,随即转身,目光凌厉地扫过众人。
“秦王奉皇上之命,全权督办浙江道的赈灾事宜。皇恩浩荡,特许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
这话一出,码头上的浙江官员们心惊胆战。
他们再次望向四周的锦衣卫,恍然醒悟,这些人的任务根本不是赈济灾民。
锦衣卫是皇上的利剑,是用来震慑四方官员的。
正当此时,一位官员迈步而出。
他恭敬地弯腰,“微臣是浙江布政使司的参政,特来请问王爷、太孙,当前朝廷似乎对灾情置若罔闻,捉拿浙江一众官员,将令灾民救济无门。”
“试问,动乱如何平息,倭寇如何清除,恳请二位给予指示,以便臣等及早筹谋。”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遵循了历来朝廷应对灾情的套路。
就连朱樉,也不禁暗自赞叹。
他是来背锅的。
朱樉在心中再次坚定了这个念头,也让他能够继续保持严肃。
而朱允熥脸色越发难看。
“一群国家蛀虫。我大明子民,仅因遭受灾害,走投无路,怎么到你们口中却成了乱民?你们救灾不力,竟将责任推给无辜百姓?朝廷财粮,都让你们这群贪官污吏挥霍了。”
声音落下,整个钱塘江码头顿时一片死寂。
寒风下,不知是谁腿脚一软,第一个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接着,众人跟着跪下。
朱允熥面色阴冷,他的话语虽然严厉。
但天灾之下,即便是朝廷也无法完全避免灾难发生。
但他必须为今日浙江道的局势定性。
这一刻的定性,是为了将来灾后重建及浙江道改革铺路。
被锦衣卫押着跪在地上的浙江道布政使曹民,脸上满是紧张。
“王爷,皇太孙殿下,并非是我们无能,实在是雪灾来得太突然,官府从未遇到过如此严峻的冰雪灾害。百姓房屋被毁,流离失所,我们已经向各地下发了救济文书。”
“然而却有歹人趁乱作恶,挟持百姓躲进山林溪谷,大雪覆盖,官府查找确实困难重重。”
“那些歹徒挟持百姓,化身为乱民,频繁伺机行动,攻破了几十个村落和边远城镇,残骸无辜。恳请王爷、皇太孙明察。”
曹民说得头头是道。
朱允熥自然也都明白,可这一次,他打定主意不讲道理。
变革,本来就不是讲讲道理、摆出一副大义的模样就能成事的。
想当初,大宋那群所谓的君子,折腾了100多年,最终不还是落得个空?
这已经是很好的证明了。
朱允熥逼近几步,眼神如寒冰般锁定在跪地辩解的曹明身上。
“二叔初来乍到,就听闻浙江官府竟对灾民痛下杀手,几度悲愤难当,差点昏过去。”
“赈灾不利,不自我反省,却把罪责推给老天,推给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不想着怎么救助安抚,只知道动刀动枪,滥施暴力。”
“从今往后,但凡有谁胆敢再胡乱伤害灾民,我朱允熥就替二叔,砍了他的脑袋。”
本王可没这心气。
本王不是这样的人啊。
朱樉站在寒风里,忽然间生出了返回应天的心思。
即便是在太庙抄一辈子经书也好。
“皇太孙……”
曹民震惊地仰面望着,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朱允熥却不容分说,厉声道:“二叔长年坐镇秦藩边疆,不怕砍人脑袋。”
言毕,朱允熥一摆手,刘远立即招呼人,将那五人押往杭州府城的方向。
寒风中,朱樉一时不知所措。
现场目睹曹民等人被带走的其他浙江官员,同样惊慌失措,心头乱跳,不知浙江道接下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就连为朝廷特使准备的宴席,此刻也无人问津。
众人尾随着秦王与皇太孙的脚步,匆匆赶回杭州府城,直入布政使司衙门的大堂。
众人抵达布政使司的衙门口。
那五个掌控着整个浙江道命运的官员,已经被锦衣卫缉拿,送入了大牢。
按照官阶高低,浙江道的官僚们分站大堂两侧。
他们偷偷打量着台上客气推让的朱樉与朱允熥。
朱允熥轻轻扶着朱樉,轻声说道:“二叔身为钦差督办,又是长辈,侄儿哪敢僭越规矩,这主位理应由您来坐。”
朱樉心里后悔不迭,瞥了一眼面前的椅子,感觉要是坐上去,屁股铁定得烧出泡来。
他侧过身体,背着一众官员。
“要抓人怎么也不先跟我通个气,一到浙江就先把三司的头头给逮了?”
秦王心里满是说不出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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