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暗自窃笑,嘴上却说:“爹今日真是威风八面。”
原以为这小子又要发表什么高见的朱标,突然间被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马屁砸中,竟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半晌,朱标瞪了朱允熥一眼,佯怒道:“欠收拾。”
朱允熥咧嘴一笑,眼神一转:“爹,儿子得出门一趟,办点事儿。”
“办什么事?”朱标眉头一皱,满是困惑。
朱允熥重重颔首,语气凝重:“有些角落,以前没留心,今天西安门的风波一起,我倒是有了点头绪……”
他没再多说,只是抬眼,深深望向朱标。
朱标仔细打量了朱允熥一会儿,才点头同意:“去吧,办完事早点回来禀报。”
得到许可,朱允熥点头致意,转身走向蒋瓛。
“蒋指挥使。”
蒋瓛没想到淮西郡王会找上门,心里一紧,连忙抱拳低声道:“殿下有什么差遣?”
朱允熥摆摆手:“就想借蒋指挥使的手下兄弟们。”
蒋瓛狐疑地看了看朱允熥,又瞄了一眼前面的朱标,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抱拳:“殿下需要人手,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说话间,蒋瓛已着手安排身边的锦衣卫将领,随朱允熥出宫执行任务。
朱允熥带着刘远等亲信侍卫,率领蒋瓛指派的几十名锦衣卫军士,离开西安门,直奔城北的绿溪后街。
国子监的事已被朱标轻松搞定,但与国子监监生章彬有瓜葛的那名青衣还逍遥在外。
这次借锦衣卫之手,就是要利用他们的威名去逮人。
从西安门到绿溪后街并不远,朱允熥一行很快抵达目的地。
还是那条香河畔,熟悉的宅院附近。
不过这次,朱允熥带人堵在了之前那青衣与章彬私会的宅院旁边另一座宅子门前。
这里是苏州戏班盘下的地,平时作为居住之所。
重访此地,望着紧闭的院门,朱允熥心中生出一丝异样。
绿溪后街因国子监的缘故,汇聚了各地的求学士子,非富即贵,入京必寻安身之所,导致此地房价飞涨。
苏州戏班不选西城宽敞价廉之处,偏安于此,不禁让朱允熥心生疑虑。
刘远迅速指挥手下和锦衣卫士兵将宅院团团围住,随后走近朱允熥身边,低声报告:“殿下,一切就绪,后门也派了人守着。”
朱允熥按下心中的疑惑,眼神变得坚定。
“撞门。”
“逮捕人犯。”
随着命令下达,四周气氛紧绷,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刘远当先一步,率众直奔院门,猛地一脚踹去,力量之大,震撼人心。
哐啷一声巨响,院门应声而开。
“锦衣卫执行公务。”
“反抗者,当场处置。”
紧跟刘远的锦衣卫士兵,惯性地高声宣告,震慑着院内众人。
与此同时,周围的墙头下,锦衣卫士兵迅速攀爬,跃进宅院内部。
瞬间,院内一片混乱,人喊马嘶。
那些滞留在宅院中的戏班成员,眼见持械之士闯入,有的试图逃跑或抵抗。
但一听是锦衣卫行动,个个面色骤变,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锦衣卫何曾对嫌犯手软,即便对方跪伏,仍旧举刀,寒光闪闪的绣春刀架在他们颈上。
“我们没做错事。”
“我们是清白的。”
“我们什么都没干。”
“……”
戏班成员在刀剑威胁下,脸色惨白如纸。
正在屋里四处翻找,也不知具体要搜什么的刘远,一回头,却发现身旁最近的那人,吓得失禁,地上一片狼藉。
他厌恶地皱起眉头,低声咒骂:“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原本还想试试新学的几招武艺,看是否有人能与他较量一番,不料冲进来却发现满眼都是胆小鬼。
此时,一直在外等候的朱允熥也悠然步入院中。
扫视了一圈已被锦衣卫迅速控制的场面,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搜索。
片刻后,他轻轻问道:“那个青衣在哪里?”
今天的目标,就是那个青衣。
朱允熥目光扫视四周,却发现那青衣仿佛人间蒸发,不见踪影。
正在心里嘀咕这群戏班成员胆小如鼠的刘远,一听这话,眼神一亮,连忙冲进后院那一排排屋舍里。
半晌过后,刘远满脸犹豫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名锦衣卫士,一前一后拖着一个穿着正旦戏服的尸体。
刘远走近朱允熥,压低声音说:“三爷,小的办事不周,让那小子服毒自尽了……”
话音刚落,两名锦衣卫已将尸体抬到朱允熥跟前。
朱允熥定睛细看,正是那天在皇宫遇见的青衣。
只是此时,那人面色铁青,双眼瞪得像死鱼眼,嘴角裂开一条缝,渗出丝丝血沫。
朱允熥的眼神闪烁:“自尽了……”
这是眼看事情败露,干脆自我了断,好来个死无对证吗?
朱允熥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厉,眉头紧锁,盯着那青衣人的尸体。
随即冷哼一声,拂袖转身。
刘远见状欲上前请罪,却被旁边带队的锦衣卫百户抢先一步。
锦衣卫百户走到朱允熥背后,弯腰抱拳道:“郡王,属下没用,让那贼子服毒自尽,请殿下责罚。”
朱允熥脸上乌云密布,沉声说道:“既然是贼人早有准备,你们有何罪之有?”
锦衣卫百户张了张嘴,眼珠一转:“那这些人怎么处置……?”
“既然人是锦衣卫抓的,就由锦衣卫带回去关入昭狱处理吧。”
朱允熥此刻仿佛吞了苍蝇,轻叹一声,摆摆手,带着刘远和东宫侍卫离开。
锦衣卫百户转身,目光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戏班成员,一挥手:“全部绑了。带回衙门,再派人去秦淮河,把剩下的人一网打尽。”
皇孙要的证人没了,锦衣卫百户心里本就七上八下,生怕皇孙会迁怒于他。
虽然眼下没受责罚,但后续的收尾工作必须处理得滴水不漏,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这边,只留下一具无法开口证实的冰冷尸体。
朱允熥一路返回皇宫,心里沉甸甸的。
他脑中反复琢磨,究竟是什么样的境地,能让那青衣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饮毒自尽的道路。
紧跟其后的刘远,一路上忐忑不安,直到迈进西安门,才小心翼翼地低语:“三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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