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笑着敲敲她的额头,“倒也不算是歪话。那你说说,你以为哪首最不作悲?”
她想了想,“夫君和几位先生以为,《春夜喜雨》何如?”
王熙便念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陈文心解释道:“此诗名为《春夜喜雨》,诗中却连半个喜字也无。虽无喜字,然处处是喜。”
众人闻言细细品来,都深以为然。
皇上也是爱诗之人,对她的见解很有同感,“正是这股子欲说还休的喜气,倒比那喜欲狂更引人同感。”
“此诗作于老杜生活安稳时期,心境自然轻松愉悦,不若老年时艰难苦恨。”王熙捻须说道。
黄机笑道:“年轻人自然心态豁达乐观,王先生以为如何?”
这话分明是在说王熙老了。
王熙最擅言辞,怎会被这黄机取笑了去,当即反唇相讥道:“黄先生位列咱们出行队伍中的第二老,老朽与你与有荣焉。”
皇上出巡不敢带年纪太大的官员,怕他们受不住舟车劳顿。
王熙已经算是年纪较大了,年近五十。黄机和吕宗皆是未达四十的年纪,黄机大上吕宗半岁。
余下的皇上和陈文心及陈文义,都是未达三十的年纪,黄机可不就是第二老吗?
黄机拿吕宗取乐惯了,吕宗笨嘴拙舌的,从来反驳不了他。
今儿叫王熙反驳得他无话可说,黄机苦笑得对王熙一揖到地,“小人失礼了,还请王先生莫怪。”
王熙灵活地跳到一边,躲过了他这个礼,“老爷瞧瞧他这人,请罪就请罪,还给我行这样大礼。老夫身体还康健呢!”
一揖到地的大礼,在民间是祭拜亡者的。
陈文心噗嗤一笑。
众人出行的时间越长,也越来越不顾礼节了。
这样才对嘛,在宫里拘束惯了,在外头还不能轻松轻松,那也太无趣了。
只有陈文义站在远处,怀中抱剑,静静地看着她。
“大人,您怎么不去和老爷他们说话?这边我看着呢,不碍事。”
余杰胸有成竹道:“这顶上人又不多,咱们在外围设了防。游人见咱们这么大阵仗,都知趣地不凑过来了。”
陈文义摇摇头,并不说话。
余杰恍然大悟,“一定是你不懂诗吧?嗐,没事,我也不懂什么湿的干的!”
陈文义白了他一眼,眼神中透出危险的气息。
“啊,天气真好啊。”
余杰讪讪地笑着,自顾自说着话走开了。
再不走,他怕某人要用眼神杀死他。
登顶便用了大半日,眼看日落西山,这夜众人便宿于山中。
山上有一座王母池,名为池,实则是一座寺庙。庙中修有供游人客住的房舍。
泰山之行皇上早有准备,安排在本地接引的人手也清查了王母池。
所以这日王母池别无其他游人,仅有皇上一行人,并庙中僧尼。
天色将晚,众人在庙中用过素斋,而后各自回房歇息。
陈文心拿出马车上从宫里带出来的肉脯,坐在窗前一边赏月一边吃。
庙里的素斋虽美味,吃多了嘴里还是淡的很。
幸好她早有准备,带了肉脯出来。
这肉脯是翊坤宫小厨房特制的,用新鲜的猪肉切成薄片烤成干子。抹上油再撒上芝麻,味道香得很。
“玄烨,你吃吗?”
她知道问也是白问,皇上是不会在佛门禁地吃肉的。
果然皇上皱着眉,“这里怎么能吃肉呢?”
这里怎么不能吃肉了,她没当真佛像面前吃已经是很给皇上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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