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嬷嬷接过她手中的铜盆,便拉着刘嬷嬷去打热水。
白露轻声道:“那就多谢二位嬷嬷了,我去看着主子。”
她转身朝寝殿内室走去,待两位嬷嬷走远之后,将寝殿的门合上。
光线晦暗中,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微芒。
她刻意在两位嬷嬷面前伤心落泪,是因为她忽然想到--
这两位嬷嬷是皇上所信任的,也是皇上特意安排来帮衬自家主子的。
她们始终是皇上的人。
从前主子信任她们,是因为她和皇上毫无嫌隙。
如今时易世变,她不得不对这两位嬷嬷提高警惕。
这两位嬷嬷若是会把自家主子的情况告诉皇上,她还是,哭得惨一些好。
她匆匆走进内室,到陈文心床前半蹲在地,轻声道:“主子,一会子两位嬷嬷要送热水进来。主子就装着昏迷未醒吧,一切有我。”
陈文心听懂了白露话中的顾忌,“她们方才有何不妥么?”
白露抿着唇摇摇头,“只是我一点小心思,主子现在这般光景,还是防着些人好。”
刘嬷嬷和邓嬷嬷在翊坤宫中,享受的是白露等四个大宫女,和小桌子、富贵儿两个同样的待遇。
甚至因为她二人年长,陈文心对她们的敬重更多一些。
那是因为,从前陈文心和皇上不分彼此。
如今既然分了彼此……
那她们是谁的奴才,自然也要分清楚。
皇上在乾清宫接见了陈希亥,心里略有些歉疚。
他早就听陈文心说过,陈家有五个孩子,只有她一个是女孩。
陈希亥夫妇乃至亲族朋友,都对她十分疼爱。
如今陈文心这样,也不知道陈希亥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在坐榻上坐定,道:“请他进来罢。”
李德全颔首领命,朝着殿外高声道:“传一等侍卫陈希亥觐见。”
皇上不悦地看他一眼,“这么大声做什么,你就不会亲自出去传么?把你懒得。”
李德全一时语塞,皇上方才没说怎么传,他不就按照礼节来传吗?
若是从前勤嫔娘娘还得宠的光景,他一定是会亲自去外头传的。
宫里的人所办的事,说到底还不是看皇上的脸色?
“皇上,您方才没说怎么传啊……”
李德全小声地辩解了一句,这回轮到皇上语塞了。
宫里的人都擅长见风使舵,李德全日日跟在自己身边,明知道自己对陈文心的感情,他还是……
还是在陈文心失宠之后,下意识地选择了怠慢陈文心的父亲。
李德全如此,那宫中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怪道吕宗说她心神不宁,气血郁结。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恐怕听了太多的恶言,受了太多眼刀语剑。
皇上叹了一口气,没再指责李德全什么。
若说始作俑者,是他。
一个身着朴服的身影从殿外走进来,陈希亥躬身低头,在距离皇上十步远的地方下跪行礼。
“臣一等侍卫陈希亥,请皇上圣安。”
皇上道:“免礼。朕在此处见你,就是不想你过于拘泥君臣礼节。”
原本皇上接见朝臣都是端坐在金座之上的,今儿只是随意地坐在东间榻上罢了。
陈希亥似乎比他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苍老了不少,低头行礼时,头上的白发都明显了许多。
他拱手道:“皇上天恩,微臣自当感激,但君臣礼法不敢废。”
皇上道:“卿坐下再说话。”
李德全搬来一张绣墩,陈希亥再三再四告罪,方才半个屁股挨座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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