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看似奢华的装饰之中,可能有杀人的刀。
那些仿佛香甜的醇酒之中,也可能有噬骨的毒。
“那是佟贵妃的主场,欲加之罪,她若设计巧妙,你我避无可避。”
既然避无可避,那只能见招拆招……
此时畅春园里,佟贵妃从病榻上挣扎起来。
她不耐烦地掀开锦被,把身子靠向床边的冰山。
似乎如此还不足,她干脆把一双枯黄的手伸到冰山的铜鼎上,触摸着铜鼎上冰凉的冷气。
“主子,这……”
宫里用冰山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嫔妃主子是不能直接触碰这些冰块的。
因为冰会伤身,容易使得母体过寒,妨碍生育。
寻常的嫔妃主子用这冰山,不过是摆在自己身子不远处,然后用那些蒸腾的寒气来解暑罢了。
佟贵妃身子发热,非要宫人把冰山摆在床旁,他们也不敢不从。
只是,这直接触碰,恐怕是不好吧?
佟贵妃瞪了那出言的宫女一眼,她的眼神凌厉,衬着苍白枯槁的病容,显得有些吓人。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该直接触碰冰山,可她热,真的好热。
这种热意,就好像身体里藏了一团很大很大的火焰,随时都会喷发出来一般。
她必须要用这些冰,来压制她身体里的火。
她记得,小时候她也会这样,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觉得身子滚烫。
起先大夫说是因为中暑了,可她根本没有到外头去,怎么会中暑呢?
后来才知道,原来她身体里含着天生的热毒。
一直到进了宫,皇上派吕宗来为她诊脉。
吕宗是个医术高明的太医,在他的用药之下,这股热毒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复发了。
久到她都忘记了,自己从娘胎里就带出这股毒来。
现在怎么会突然再度发作呢?
而且发作得比小时候厉害得多。
她烦躁地骂了那个小宫女一句,“蠢货,不会叫人再拿些冰山来吗?”
她不直接触碰冰山,但屋中放的冰山多一些,也能够凉爽一些。
“主子……”
那小宫女犹豫道:“按照宫中的规矩,这冰山是只能上午取一次,下午……”
啪!
一声极其响亮的巴掌声在室中响起,佟贵妃忍无可忍地打了那个小宫女一记耳光!
“连勤妃那里都可以随意取用冰山,难道本宫掌管后宫,想多取用些就这么难?”
大嬷嬷听见巴掌声,忙从外头走进来,正好听见了佟贵妃的这一句话。
“主子您息怒,您说的那是从前了。自从皇上带头减少用度、捐献军饷以后,这宫里还有谁敢如此奢靡?勤妃那里早就不敢随意取用冰山了。”
佟贵妃听了这话才舒服些,便由着大嬷嬷把她扶正靠在床头。
大嬷嬷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主子,老奴拿这个薄荷油给您擦擦好不好?您小时候每到夏日也是浑身发热,老奴给您擦擦您就睡着了。”
大嬷嬷冷不防提到了小时候的事情,不禁使佟贵妃心里软了下来。
她冷落了大嬷嬷许久,因着她曾经瞒着自己克扣阿哥所宫人的赏银的事情。
她为此给了大嬷嬷难堪,并且开始学着陈文心的样子,重用那些年轻的宫女。
这使得大嬷嬷的地位在承乾宫一落千丈,连宫女们都敢骑到她头上。
可她不会忘记,大嬷嬷是怎样从小照顾自己到大的。
小小的瓷瓶里散发出熟悉的味道,佟贵妃不禁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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