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陈文心笑道:“原是我那里一桩事绊住了,因而没有早来。谁叫皇上把祭祖的事情交给我操持了呢,内务府那边说找不着先帝祭祖的服制,正和我闹呢。”
惠妃也淡淡地应和了一句,“是啊。皇上原是多年未曾回盛京祭祖了,如今这事一出,自然内务府手忙脚乱。”
德嫔也道:“一大早我和章贵人携手去翊坤宫请勤妃一道来赴宴,她正和内务府的刘公公说话呢。见事情着急,我们少不得在旁出出主意,总不好意思舍了她先走。”
陈文心一句话出,竟是众人纷纷应和,替她说话。
佟贵妃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
她不做声,只下死眼盯了陈文心两眼。
她记得,从前她还是永和宫配殿里住的一个小常在,跟着德嫔来承乾宫给她贺寿的模样。
打扮得素净,一张脸清冷冷的,美貌中透着稚嫩。
当时她已经极受皇上的宠爱了,因此众嫔妃对她多有嫉妒,无甚好言。
她唯唯诺诺,问她就说话,不问她就躲在人群里躲事。
当时的她,坐的是现在章贵人的位置。
不过是微末地位,纵然美貌得宠,她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如今的她高居首位,衣着仍然简素,面上仍然不施脂粉。
只是嘴角含笑,比起当年,是冰雪融化,春花初绽。
她仪态万端,气度傲人,隐隐含着刀锋剑刃一般的凌厉之势。
就像是一柄新锻造出来的红缨枪,一点寒芒先到,而后势如破竹。
——她自己,就如那竹。
她不禁有一丝恍然,细细咀嚼陈文心这话,竟连半点破绽也无。
德嫔也是个聪明的,两人一唱一和,哪里搁得住加一个惠妃来帮着说话。
她想到皇上此次回盛京祭祖,仍是只带了大阿哥一个,便把火气转到了惠妃身上。
“内务府自然手忙脚乱,本宫因身子不好,所以皇上把这些琐碎事情交给了勤妃。惠妃你并无不好,怎么皇上不交给你分担分担啊?”
她这话说得有些凌人的味道,惠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皇上为着上书奏请大阿哥为太子的事情还在怪她,不与她亲近。
只是看皇上对大阿哥的态度,似乎并没有牵连到他身上。
这样惠妃也就满足了,她宁愿皇上有什么不满都算在她身上,也不要冷落大阿哥。
她心平气和道:“臣妾做事不及勤妃妹妹妥帖,况且皇上和勤妃妹妹相处的时间最多,她自然懂得皇上的心意。这件事派勤妃去办,自然也免去皇上多少麻烦。”
惠妃今日的衣着打扮也朴素得很,想是不愿扎佟贵妃的眼。
佟贵妃听她这样回答,似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还是要刻薄她几句。
“知道自己不妥帖,也该学着些。难道你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比不上勤妃这样十来岁的女孩儿?叫你学办事,可不是叫你学穿衣,也像定常在这样轻狂。”
佟贵妃这一番话骂了四个人,倒叫陈文心好笑起来。
她骂惠妃三十多岁了还不妥帖,难道忘了她自己也三十岁了?
又说惠妃穿着素净是学陈文心的打扮,和定常在一样轻狂。
定常在学陈文心的打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满宫里皆知,这个时候无缘无故被她拎出来骂了一句。
说定常在学陈文心是轻狂,只怕话里也有说陈文心轻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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