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佟国维暗中向京城报信,皇上把他软禁了起来,不让他和外界联络。
佟国维日日禁在帐中,听说皇上的病神奇地好了,又听说那些染病的士兵们也都好了,再听说那种神药是京中皇贵妃寻来的……
心中百感交集。
皇上,到底是他的亲外甥。
他也不希望皇上驾崩,可他不能不做好准备。
皇上已经不信任他这个亲舅舅了,特地把他带出京城来,不是为了让他带兵打仗,只是防止他在朝中借机结党。
这让佟国维心灰意冷。
佟贵妃已死,没有留下一个半个的子嗣,小佟佳氏就更不必提了。
他唯一的指望,就是二贝勒曾经养在佟贵妃膝下,能对佟佳氏一族有些许情谊……
只有二贝勒登基,他才有重获风光的机会。
帐门一响,外头的光线照进来,略有些刺眼。
佟国维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士兵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外,微微躬身,“佟大人,皇上传召。”
他眼睛一亮,不自觉伸手朝头上一摸,鬓发散乱。
胡子也跟稻草似的,许久未曾好好清理了。
皇上自一病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他也再没出过帐子,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快,快打水来!”
他朝着帐子外头喊了一声,早有人准备好了清水,送上来给他。
佟国维认真地净了面,又换了衣裳,这才跟着士兵走了出来。
却不往大帐走。
佟国维警惕道:“不是皇上要见本官吗?怎么不往大帐去?”
“皇上在那边山坡上。”
士兵手一指,远处的山坡上,果然有一道明黄的身影。
身旁还站着个身穿战袍的武将,似乎是费扬古。
佟国维点了点头,跟着士兵朝那处走去。
山坡之上,皇上背对着他,衣袍一角被秋风吹得扬起。
费扬古先看见了佟国维,朝着皇上一躬身,便退了下去。
那带路的士兵也退了下去。
佟国维大礼参拜,“臣叩见皇上。皇上病情痊愈,真是上天保佑,臣总算放心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平身吧。”
皇上没有回头,目光悠远,仍是看着远处。
佟国维站在他身后,一时未敢先开口。
皇上今日叫他来,怕是有要紧话说,一个不慎,或许就有性命之忧。
“舅舅,你看。”
皇上忽然开口,佟国维惊得一哆嗦。
皇上居然叫他,舅舅。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称呼过自己了。
佟国维不禁想到二十多年前,那时皇上初初登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那时他也不是朝中重臣,旁人提起他,还只是他父亲佟图赖的儿子。
他每次随父亲进宫,皇上总会亲热地喊他,舅舅。
奶声奶气的孩子,一眨眼,就变成顶天立地的天下之君了。
时光过得太快。
他上前两步,朝着皇上指的方向看去,入眼是大片的枯黄,连绵不绝地延伸到天尽头。
“舅舅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率过大军,踏过草原,看过这塞外的大好河山?”
佟国维的思绪一下子飞到了从前,他曾经也是南征北战,立下过赫赫军功……
就像如今的陈文义那样。
后来……
他不禁蹙起眉头。
再后来,他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衣钵,在朝中成为一方重臣。
大清江山稳固,偶有战事,也都足有胜算摆平。
他开始不再带军征战,开始在朝中汲汲营营,开始结党营私争权夺利……
皇上目光炯炯地朝他看来,他忽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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