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
白虎山脚下。
吕凤中军大营。
四万铁甲顶着深秋的寒意,列队整齐。
他们身上的杀意,比这秋风露水还要冷。
“将士们!”
吕凤身穿银色铁甲,屹立在烽烟台上。
威风凛凛,气势十足的大喊:“汉人秦赢,为汉帝秦穆的第九子,此人好色荒唐,不学无术!”
“但,却胆大包天,竟敢犯我军威严!”
“昨日,他到江南,竟沿途斩杀我一百五十位弟兄,斩其头颅,弃其尸于荒野。”
“这是对我军的宣战!这是对我军的挑衅!”
“此人不死,我吕凤颜面尽失!”
“我大军亦是抬不起头。”
吕凤扯着嗓子大吼,可他句句都在颠倒黑白,无非就是为了将这次出战,将自己洗白成仁义之师。
他口口声声说秦赢侮辱魏军,不死不足以雪耻,可对前不久杀汉人的事,却是只字不提。
吕凤从军多年,知道如何洗脑将士。
只要让他们认为,自己开战是正义之举。
是为了给兄弟们报仇雪恨。
那么全军上下就会憋着一口气。
——誓杀秦赢的一口气。
有了这口气在,那么将士们就会不惧死亡,一鼓作气冲锋陷阵,所向无敌。
“杀秦赢!”
“杀秦赢!”
……
四万大军齐声怒吼。
气冲霄汉,响彻大地。
吕凤眼神扫过下方,每个人士兵的脸上都充斥着一股怨愤,杀气十足。
吕凤很满意,直接拔出佩剑,高呼:
“出发!”
大军开拔。
浩浩荡荡的长龙直向天涯谷。
而恰在这时。
一匹快马从远方疾驰而来。
范术的军营校尉到了。
他顶着深秋清晨的露水,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化作白雾,脸也被冻得有些僵硬。
江南的秋季,其实已经算冷了。
加上将近一时辰的狂奔。
着实让他累够呛。
刚到大营。
他就看到大军已经浩浩荡荡出行。
连一口气都来不及喘,赶忙追上。
“将军这是要去何处?”
校尉一人一马,挡在吕凤大军前。
“本将认识你。”
吕凤一眼就认出来这校尉。
“范术的护卫,居军中校尉职,你叫孟良。”
校尉孟良赶忙下马,对吕凤行礼。
“敢问将军,这大军开拔是要去何处?”
当看到吕凤大军离开营地的时候。
孟良就知道,军师的梦恐怕要应验了。
吕凤竟然真的敢阳奉阴违。
军师带着虎头铜杖亲自来劝,他都已答应不出兵,结果竟然还是食言了。
孟良打心眼里恼火,可他毕竟只是一个校尉,官微职小,纵然不满,也不敢与大将军争执。
“本将军要去哪里,还要与你汇报?”
吕凤一脸傲慢不屑。
这孟良,也是一寒门子弟。
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难怪可以与范术混到一起。
“还请将军告诉在下。”
孟良咽下一口唾沫,强忍着大军在前散发的可怖威严,接着问道:“将军可是要出兵进攻古城?”
吕凤漫不经心的道:“是又如何?”
“在下恳请将军回营。”
出人意料的是,孟良居然敢让他返回。
“你说什么?”
吕凤眼神一沉,胯下战马已驼着他,向着孟良而去。
见吕凤过来,孟良心头狂跳,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很害怕吕凤的。
对方可是大将军。
他只是一个年轻校尉。
“恳请将军回营。”
孟良鼓足勇气。
可下一刻。
啪!
空气中传来一道爆裂的气息。
吕凤一鞭子狠狠抽在他脸上。
这一下力量巨大,直接把孟良的脸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你敢再说一遍。”
吕凤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傲然俯视着孟良,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
范术阻挠他也就算了,区区一校尉小官。
哪儿来的勇气竟敢让他回营!
大军已经开拔,战前动员也做足了。
这时回营,吕凤岂不是把自己的脸扔在地方狠狠踩踏?
今天必须出兵,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军师说了,不许出兵。”
挨了一鞭子,孟良好像反而不怕了,仿佛这一鞭子不仅抽烂了他的脸,也抽去了他对吕凤的恐惧。
他淌血的脸狰狞且坚毅,毫不畏惧看着吕凤。
他怕大将军,实则是敬畏。
因为吕凤的出身,让他望尘莫及,因此产生了一种渴望与敬仰。
可刚刚,吕凤一鞭子。
彻底抽散了他所有的幻想。
原来这位出身名门的大将军,也不过如此,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蠢货。
魏王派军师辅佐他,可他仗着自己出身高贵,处处孤立排挤军师。
军师不计较,处处忍让。
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这次更是无视军师警告,阳奉阴违!
这种人,有何可敬?
吕凤不知道孟良对他的看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军师说不让出兵,就不出兵?”
吕凤手中的马鞭再一次高高举起。
啪!
又是一下,落在孟良另一边脸上。
这下,孟良彻底毁容。
哪怕愈合了,也会留下两道伤痕。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一动不动,任由伤口血流不止,也狠狠瞪着吕凤。
“军师说,不许出兵!”
他又一次重复。
可迎来的,却是更狠的一鞭子。
啪!
一鞭子之后,就是无数鞭子。
吕凤下手极狠,一鞭子又一鞭子抽在孟良身体各处,有盔甲覆盖的地方还好,盔甲保护不到的地方,则是皮开肉绽。
可孟良忍受着鞭打,居然一声不吭。
坚强如铁石。
“军师军师!他范术算个屁,老子用听他的话?”
“啊,他算什么,一介寒儒,一个老而不死的匹夫,本将军为何要听他的!”
吕凤越说越气,手中的鞭子也越来越急。
不提范术还好。
这一提到范术,吕凤当即暴跳如雷。
他把对范术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孟良身上,这一刻他仿佛抽的不是孟良,而是范术。
过了好一会儿,孟良已经成了个血人。
吕凤似乎也累了,这才停手。
“军师……说,说,不能出…出兵。”
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孟良,嘴里还断断续续说着。
“狗东西!”
吕凤怒喝,拉起缰绳抬起马蹄,当场要踩死他。
“将军!”
恰在这时。
王治劝道:“此人与范术关系匪浅,杀了他恐怕不太好,而且在将士们面前杀自己人,这恐怕会引起非议。”
听到王治的话,吕凤心想也是。
便说道:“把这狗东西扔到一边。”
有两名士兵出阵,将孟良犹如垃圾一样丢到了旁边。
大军继续上路。
趴在地上的孟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吕凤和四万大军的影子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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