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明白，但是做不到
他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闲逛是万万不成的，于是许霁月刚踏进去就说：“我们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待会儿在车边汇合如何？”
“好。”陆执看似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我要去见住持。”
许霁月愣了一下，神情复杂的说：“我也是。”
陆执立刻惊愕道：“这我可不知道，真是巧了。”
在得到她的回答之前，他并不确定她会去见住持，只是根据她立长明灯的行为推测出来的，毕竟如果是真心想要超度逝去的亲人，找住持诵经是最常见的做法。
许霁月对小胃的早夭是这样的伤怀，当然会想办法给他最好的。
陆执在她面前低下头，嗫喏道：“你是因为小胃……来的么？我刚刚看到你给他点的长明灯了，所以也想见一见住持，至少尽一点香火钱。”
小胃不仅是他们两个的孩子，更是心上的一块疤，提起来都感到心口滴血。
许霁月面色不变，面颊上的血色却是渐渐褪了个干干净净：“我也看到小胃的牌位了，那边的小和尚告诉我，那里的香火从来没有断过。”
难怪她今天会对陆执格外的优待，原来是因为她误以为这是他的功劳。
陆执跟许霁月一起朝往生殿所在的方向走去，这也是他第一次来看小胃的牌位，孩子的骨灰葬在了墓地里，他亲祖母的身边，立在这里的牌位寄托的只是陆兆峰的哀思和遗憾。
“其实这是我父亲的功劳。”他看着许霁月熟练的取香的动作，神色苦涩的说了句实话。
“我知道。”许霁月说着，往他手里也递了一根线香。
陆执小心翼翼的接过，学着她的样子三拜之后，然后合上眼睛在心里同小胃说了几句话，等他再睁开眼睛，刚好瞧见她轻轻触摸牌位上的名字的动作。
许霁月的动作极轻，抚过许小胃三个字的时候，像是怕弄疼了孩子似的不敢用力。
陆执心口一紧，为了不打扰她，也为了继续未完成的动作，自行取过线香，又开始给母亲和吴伯上香，等他做完这一切，许霁月已经整理好了状态，虽然目光中的悲伤还是根本就藏不住。
“谢谢你没有改掉小胃的名字。”许霁月淡声解释了她先前为何会对他稍微和颜悦色些的原因。
小胃是陆兆峰的长孙，她本以为陆执会在小胃死后强调这一点，毕竟陆家是这样在意传承的家族。
陆执轻轻摇头道：“小胃永远姓许，我没有好好照顾过他一天，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以他爸爸自居已经是厚着脸皮了，哪里还敢去争这样？我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说完，为了避免尴尬，主动去找来住持帮忙解决他们两个的问题，香火钱的事好解决，只要陆执登记一个名字就可以付款了，到时候庙里会替他把所需的用品烧给逝者。
至于许霁月的要求却是略有些麻烦，她希望能亲手抄写一些经文，等到小胃忌日的时候送这孩子好好的离开。
对夭折的小孩子来说，三年是个坎，有些民间传说里常说等过了三年，他们才能修补好魂魄，重新进入轮回。
这样的故事对寻常人来说不过是听完就忘的民俗，但对真正经历过丧子之痛的人来说却是一点能够给予他们支撑的虚无缥缈的希望。
住持体谅许霁月的丧子之痛，送了份自己亲手写就的经文给她，好让她用作临摹之用。
许霁月郑重的向他鞠躬道谢，抬起头时眼里多了抹泪水。
陆执看得心中痛极却说不出安慰的话，就连想伸出去扶她的手都停在了近在咫尺的地方，他深知派不上作用的开解还不如废话，只会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人活一世，最看不破的就是放下。”住持看着他们两个，面带悲悯的说了句。
知道这个道理很简单，难的其实是将它付诸于行动中，陆执想起陆兆峰同自己说过的话，忍不住又看了许霁月一眼，是笃定她比他难过得多。
两人在去温泉山庄的路上都是异乎寻常的沉默，就连陆执都不再变着法子跟她搭话了。
倒是许霁月在下车后主动对他说：“住持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陆执点头：“明白，但是做不到。”
他仔细端详着她眼角的泪痕问：“你也要来劝我么？明明你也做不到，或许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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