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还能跟她再说几句话
“医生在努力了。”护士说完，匆匆走了进去。
陆执见许霁月支撑不住似的要倒，及时伸手扶住了她，他没再说安慰的话，而是抿紧下唇，同她一起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约莫半小时后，沈医生亲自出来了，他先是摇头，然后给了许霁月一个做选择的机会：“病人的状况太糟糕，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要么马上接受手术，但失败的可能性很大，要么放弃治疗，还能跟她再说几句话。”
手术一旦失败，许阿姨就只剩下死在手术台上一种可能了，到时候会连遗言都来不及留下，更逞论是见女儿最后一面。
许霁月不愿接受噩耗，她拼了命的摇头，试图抓住哪怕一丝希望：“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求您再试试吧！”
沈医生没说话，目光中满是同情。
照顾这么久的病人到底还是走到了回天乏术的这一步，他心里也不好受。
许霁月神情痛苦的一闭眼，颤声发问：“我妈妈她……现在还醒着么……”
陆执单是听着这话音，便已经明白了她的决定，许阿姨从一开始就对手术不热忱，现在到了最后时刻，自然不会想要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只是这对许霁月来说实在残忍。
“病人等药起效就会醒了，我刚刚为她注射了肾上腺素。”沈医生连忙示意护士带他们从另一边进去。
这个药通常是用在弥留之际的病人身上的，许阿姨的情况可见一斑。
许霁月不得不逼迫自己接受了现实，她实在是在原地站了太久，才刚迈出步去，酸麻的腿脚便带出了踉跄，险些直接扑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一直关注着她的陆执连忙伸手将人扶住，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带着她向里走去。
舅舅舅妈见许阿姨的病情没了转机，亦是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是要去见他们的亲人最后一面。
许阿姨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一身轻松，仿佛所有的病痛都消失了。
许霁月在距离病床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便看到她睁开了眼睛，当即想都不想的扑了过去，丝毫不在意手臂被冰冷的床沿撞的生疼。
“小月……”许阿姨似有所感的唤了她一声。
许霁月握紧了她毫无温度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自己最后的亲人：“妈，舅舅也来了，您、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事已至此，再想瞒着许阿姨已经是不可能了。
许阿姨早对自己的病情有了数，见目之所及的地方不是住了好一阵的病房，而是摆着她根本就叫不上名字的医疗器械的抢救室，先神情安然的把身边的亲人给看了一遍。
许霁月的舅舅舅妈照顾了她这么多年，理智上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可现在真要面对生离死别，也还是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已。
陆执感受到他们的情绪，心阵阵发紧，但他还是退后一步，把地方留给了他们一家人。
“你们别哭了。”许阿姨看起来挺平静，她面色比身侧的墙面还要显得更惨白，唇角却挂着微微的笑意，甚至还能跟他们开玩笑，“我这个将死之人都不哭，你们要让我走得不安心么？”
许霁月根本止不住眼泪，但为了让她能走得安心，还是咬牙忍住道：“好，我不哭了，妈，您不用太挂念我，我和斯黛拉以后会好好生活的，只是来不及接她过来见您最后一面了。”
方才实在是太混乱了，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最后一面了。
陆执摸出手机，试图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让对方尽快把斯黛拉送过来，但却被许阿姨制止了，她声音低而清晰的说：“不用了，孩子还小，吓到她怎么办。”
许阿姨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她想起了很多这几日受到脑瘤压迫，变得开始记不清楚的事，试图趁着还能说话，一件件的交代清楚。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我没给家里做过多少贡献，反而是拖累了你们这么多年，现在总算能厚着脸皮说声谢谢了，以后你们带着小杰好好过，千万记得要保养身体，别因为年纪大疏忽了。”
舅舅勉强止住了哭声，抹泪道：“姐，爸妈走得走，小时候就是你拉扯我，我要是嫌你拖累，不成忘恩负义了么？你放心，我们肯定照顾好自己。”
舅妈跟她相处的一直不错，这时也难过极了，语无伦次的说了好些安慰她的话。
陆执从旁听着，不禁想起了沈医生说过的遗传几率，病理筛查是件很复杂的细致活儿，至今都还没出结果。
许霁月脑海里的弦紧绷着，一字一句都能听得明明白白，可一旦组合起来，大脑便失去处理能力似的，让她浑浑噩噩的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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