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兜兜转转
如果她到死都无法言明的真相会再次刺激到许霁月的话，他不介意让它永远变成秘密。
许霁月一觉睡到了翌日上午，她睁眼醒来，意识还有些混沌的时候，趴在床沿的陆执就先有了反应。
陆执坐直身体，关切道：“月亮，你感觉怎么样？”
“我挺好的。”许霁月是合衣睡过去的，此时掀开被子坐起来，难免会觉出几分冷意，她刚微微打了个颤，原本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由陆执递过来了。
外套是深色毛呢大衣，一侧袖子上还戴着写有孝字的臂章，是殡仪馆里提供的。
许霁月一见到臂章，便睡意全无的彻底清醒过来了，她想起自己为什么会累成这样了。
陆执看着眼眶泛红的心上人，温声询问道：“早餐先喝点热牛奶怎么样？我这就打电话给前台叫服务。”
这几日许霁月一直过得跟游魂差不多，她在有空的情况下，三餐虽然是照吃不误，但跟味同嚼蜡也差不多，如果没人提醒，连菜都不会吃一口，就靠米饭和几口稀粥吊着胸中仅剩的热气。
现在陆执怕她再这样下去会支撑不住，恨不能事无巨细的替她把一天中的流程全给提前安排好，哪怕是替她省些气力也好。
“不用了。”许霁月接过外套披在身上，苍白面孔上浮起了自母亲去世后的第一抹笑意，只是淡得转瞬即逝，宛如晨起时的一抹朝露，她说，“我饿了，出门的话还是应该吃点顶得住的。”
闻言，陆执几乎有些惊喜：“说得也是，牛奶喝下去就是扛一会儿，出远门可不行，我去给你买米粉吧。”
中心医院附近的酒店距离H大不算近，一来一去得差不多两个小时。
许霁月见陆执站起身来真要去，连忙阻止道：“我现在可没有那么好的胃口，不是要出门么？下楼吃个饭再走也来得及。”
听她的意思，是打算跟陆执一起去吃早饭。
这样的邀约在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陆执受宠若惊，连忙又问：“那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可以先出去等。”
“好。”许霁月已经睡够了，但洗漱的话旁边还是不要多一个人为好，等陆执到套间客厅里去了，这才缓缓起身去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倒影比先前又瘦了不少，显得眼睛更大了不说，唇也薄成了一线，让她本人都有了陌生感，恍恍惚惚的想到，这个人还是她么？
如果母亲还活着，是不会想看到她这个样子的。
许霁月想到这里，强忍着泪水擦干净脸，等把自己修饰的干净利落，便走出了洗手间，她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在跟陆执一起出门前将臂章摘下，仔细收进了口袋里。
酒店餐厅是公共场合，就算她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得考虑一下跟她一起承担的陆执。
陆执知道她一片孝心，见状低声道：“没关系的，许阿姨不在了，你心里当然难过，照着你们那边的规矩做事就好。”
他找那位研究民俗学的朋友恶补了相关知识，知道有些地方是要子女戴孝满一个月的。
“当然有关系。”许霁月惨淡一笑，说起了他以为她没有注意到的昨天的事，“你难道没发现，我现在只要一进电梯，其他人就会躲得远远的，给大家添麻烦终归不对，况且这些都是虚的。”
许阿姨在的时候，她把玄学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但就连寺庙里的平安符都不肯骗她，现在尘埃落定，人已经不在了，又何必再抓着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放？
这份豁达来得很是时候。
陆执侧首看着许霁月，像是出了神似的，直到电梯到了一楼，才想起要迈步出去。
许霁月早餐仍旧吃的不多，但跟先前相比已经很有进步，她吃了小半碗虾仁馄饨，又喝了杯豆浆，面孔上总算显出了让陆执能够稍感安心的血色。
临出发前，陆执短暂的离开一会儿，是去找服务生给她打包了甜面包和热果汁。
这样的细心周到就算是放到他们热恋的时候也是难得的。
许霁月看在眼里，忽然觉得前些年的时光像是一下子就过完了，他们两个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走到一起来了。
陆执为了这趟去乡下，特意让家里的司机把他那辆被砸了个凹陷的越野车开到了酒店。
许霁月还记得这痕迹是怎么砸出来的，忍不住说：“没来得及修的话也好，这次回来一起修，多少还能省点事。”
她显然是不对父亲家里人的态度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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