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不将慌慌人心——安慰。还主动挑拨文武,搞得人心惶惶。这简直闻所未闻!
不行!绝不能让陛下犯了这般致命的错误!高谷硬着头皮,殊死谏言。“陛下,微臣以为...”
然而,高谷话音未完,便被一道似利剑决然的话锋斩断。
“微臣微臣!”
“你张口一个微臣,闭口一个微臣!”“是嫌朕给你的官位不够高?”“还是你真的不慕权利,想退位隐居?”
“那朕立马让你官降三品,褪下仙鹤袍,穿一身轻松的云雁袍!”
“彻彻底底做一个官微权弱的微臣!”“可满意?”
朱祁镰口舌似剑,一痛呵斥,砍的高谷难以招架。
这可怎么回答?
高谷冷汗暴流,瞬间浸湿那一身官袍。若答满意….
这话要不是陛下开玩笑的话,而是真心实意要让高谷降官降权,那还得了!
高谷在朝中树敌不多,却都是官居要职颇有权柄的。
倘若高谷真的降为四品从官,那些人想弄死他。无异于在大街上撒尿。
虽不雅观,却轻而易举,无人敢过问。所以,不可回满意。若答不满意…..哈哈。那高谷真是不想活了。
陛下问你话,哪个混账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叫不满意的?
遥望三国时常山赵子龙,英勇神武。获刘皇美赞:子龙一身是胆也!要真回绝了朱祁镰。
高谷一定比赵子龙都要牛批!这是身包着胆?简直是胆包着身!以后人人见他别叫高大人,该叫高大胆!
“高大人,方才陛下不让你说话,你口若悬河。”
“如今陛下随你畅所欲言,你却闭口不言。”
“莫非,是藐视皇权!要与陛下反着干!”
于谦微眯神采,朗声威慑。
却是话中有话。
皇上让你说你就说,皇上不让你说你就是憋出病来都不能喘一口大气儿。
唯有顺着朱祁镰的话来,才有机会提意见。
高谷心领神会,递给于谦一个感激神色。
旋即跪地磕礼,诚心歉话。
“陛下,老臣知错!”
“但念在大明建设仍需人力,恳请陛下宽恕老臣。”朱祁镰居高临下,俯瞰高谷。剑眉却皱弯不悦。
高谷胆敢拿老臣二字来和朱祁镰打感情牌。又用大明的未来做捆绑。这无异于....在威胁朱祁镰!“你敢威胁朕?”
朱祁镰轻声淡语,声似湖水平静。
可在场众人,皆知安静湖水下是波涛汹涌。
“一介苍发,真以为高山没了你会崩,江河没了你会流不动?”
“你没了,朝堂照样谏言无数。”没人敢吱声。
更无人敢替高谷讲一句好话。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山高皇帝远。
—代帝皇如若掌握不住自己手下的一个文官。不亚于将治国安邦之道全抛给文官们。这万里山河,难道要拿笔杆子来守护?绝不能!
“回答朕。”朱祁镰冰冷道。“老臣,不敢……”
高谷气虚无力,以汗洗脸。
匆匆敢来紫禁城,又匆匆觐见朱祁镰。饭未饱气不足,早已摇摇欲坠。
可欺辱皇上,此等大罪他高谷不敢昏厥,必须解释清楚。
“罢了,念在你是开国老臣,劳苦功高,也累了。”“讨伐哈密的事你也就别过问了。”
朱祁镰一副关切老臣的模样,亲自将高谷搀扶起来。
尔后又扶着高谷,轻声耳语。话落,高谷疲倦神色焕然震惊。惩罚高谷的事儿。
骂两句,吓两下。
意思意思也就够了,虽然嘴上说高谷毛豆不算一根儿。
但。朱祁镰心知肚明,高谷若死,大明必乱!
见原本喧嚣的武官和聒噪的文官们投来示弱眼神。
朱祁镰知时机已到,旋即顺着众臣安静,背手下令。
“朕不忍诸位担惊受怕,既如此。”“那行军之事,令御前指挥使全权负责。”御前指挥使?陈北!
那个武考提拔上来的年轻人?他何德何能啊!石亨等武将无所谓。可文官,高谷就不乐意了。
陛下这是要将他们文官直接踢出战局,让陈北那个小菜鸟入局?
岂有此理!
耻辱!
奇耻大辱!陈北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竟然直接把文官重臣在军中的手眼全部切除了。
高谷瞄了眼李欲,却意外发现,本该因失权而失望的李欲。
依旧波澜不惊,仅仅有些紧张。紧张?为何紧张?为何只是紧张?
失去了在军队遍布眼线的理由,岂不是让刀刃在黑夜中潜藏。
随时性命担忧么?咯噔!李欲背心一寒,瞬间猜到是高谷在观察自己。
不禁暗骂:高谷你个老愚头,千万别再作死了。
不管高谷与其他文官怎样。他李欲。
作为火铳与三诡帆船的监造者,随军出征是必然的!
要不然出了事谁负责?
难道让发明它们的皇上来承担罪责?果然。
告知行军详细后,朱祁镰回首望向李欲。“到时候后勤部队还需李大人多费神了。”这便是朱祁镰的高明之处。既要打压文官渗入军队的势力。又不能让文官们在军中失去了耳目。
整天在朝堂担心忧虑,那谁来治理百姓?可随便一个文官进入军中还不行。官场谁都认识你,可军中谁认识你?这还必须得在军中有实权,有威望。
甚至有资格承担犯错后果的文官,才可以杠。除常年混迹战场的工部尚书李欲。
还有何人……
待丽日降幕,烈阳低挂远方山头。
春雨拂过,硬土纷纷柔软。
却闻一声声脚步回荡田野,走在蝉鸣不绝中。悠闲自在。
但脚步声的主人,内心澎湃。
锦衣白袍,富家乡绅打扮的男子走在泥路间,偶尔眺望冒着绿意的稻苗。
“宫里面可没这新鲜空气啊。”白衣男子贪婪吮吸田间空气。
甘甜入鼻,清爽贯脑。有躬身劳作的农夫发现这名男子,也见怪不怪。
毕竟,附近有钱的老爷们,近年来十分关注农家收成,粮草买卖。
没有商人钱多到买一堆烂草烂木。亲自下乡观察不足为奇。只是很奇怪。
这人,有一股吸引力!“这位公子,小心栽了跟头,别脏了白袍。”
男子的气质如踏入凡间的谪仙,出淤泥而不染。
可前路泥泞小道才铲了杂草,到处是散落的坚硬石子儿。
若他踩上去。必然吃个狗啃泥。
到时候谪仙也变成狗啃泥仙。农夫实在不忍心,出声提醒。然。
那白衣男人我行我素,笔直踱步。
“多谢。”
回声嘹亮,男人早已踏进乱石堆。哒!哒!
“特娘的!这眼珠子是灯?能照路?”农夫147目瞪口呆,使劲搓眼。
黑灯瞎火的,那白衣男人却如履平地。自己走了三四十年的老路,眯着眼也能过。可那公子细皮嫩肉白头粉面的书生打扮。居然也能!更惊讶的是……
那人竟硬生生将一块块凹凸石子,全部踩入泥泞。
“不足挂齿!”
白衣男子十分骄傲,踩平了一条小路,对他不算什么。
曾几何时。
乱臣贼子,南蛮入侵。他都——踩碎。
又怎会停滞于一条乡间小路?没错。
白衣男人,便是朱祁镰!春风气爽,朱祁镰也爽。
择日便要御驾亲征,本以为会有百姓官吏悄声怨言。
未曾想。
微服私访,走遍紫禁城周遭大小村落。耳朵听到的是打倒哈密,扬我大明皇威。眼睛见到的是民众筹资,捐助军资打仗。一个强悍的国家。
和平时,要能国泰民安。战争时,必要让天下难安!
朱祁镰所见所闻,不正是百姓们渴望让哈密蛮子们不得安生的表现么?
翌日…
迎着万千百姓的期待,紫禁城大门雷鸣般打开。赶集,走亲访友...
车水马龙中,殊不知有一道身影,伴随几十位锦衣卫保护的目光,缓缓进城。
“传朕口谕,御前指挥使陈北速至皇恩客栈觐见。”朱祁镰做事向来讲究雷厉风行。他也难得回宫传唤了。索性就在外面解决。
“陛下,今早于谦大人告知群臣,陛下告病,于后宫修养,有事者可直接觐见。”
干得不错!
朱祁镰不由得佩服于谦的狡猾。出征在即。
朝堂上难免有闲言碎语,若换了历代皇帝。都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了。
皆是敷衍上朝,躲在后宫御书房修养。真正有事上奏的大臣,自会寻找。
……这是第一层迷惑。
可有事找朱祁镰的大臣,前一日都被自己吓了个遍。
谁还敢来觐见?
李欲?
还是吓破胆的高谷?
所以朱祁镰不论是在皇宫,还是宫外。天知地知于谦知,而无人知。
此乃第二层迷惑。
似老母猪戴被套,一套又一套。
层层下套,将朱祁镰的行踪掩盖。
前夜朱祁镰带着锦衣卫微服私访,居然没有人发现。
也难怪。
谁能料到,深更半夜。身怀大明江山命运的皇上。居然连夜跑出紫禁城!更无人会想到。
皇上会大摇大摆的骑着马,领着一众锦衣卫出城。
而守城的,是新封将军徐强。那个铁憨憨,被朱祁镰一句“闭嘴!”
吓得徐强直接原地立正,目送皇上离宫。
尔后将朱祁镰离开皇宫的消息吞入肚中,拉进茅房中。
“陛下!如今大战在即,何不去神机营巡视一番。”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被一身长袍包裹的壮汉,大将军苏晨侍候在一边,忽然提议道。
“朕的神机营,天下无敌,无须多看。”朱祁镰露出骄傲笑意,委婉拒绝。这群将军的心思他怎会不清楚。不过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一番。
要不然也不会去参观神机营,这支古代的特种兵部队了。
苏晨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敢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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