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这个罕慎之所以这么大方,只不过是把自己误认为陈北,所以才要不惜成本的结交。
正所谓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如果拿了人家的礼物,当然要帮他在朝中做事了。更何况,两人还是“结拜兄弟”呢?
“王爷你的厚礼,本人真的是不敢拜领。”朱祁镰再次将那个木盒向罕慎推了回去,说道,“至于跟王爷结拜一事,本人也是万万不敢高攀..”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那罕慎吹胡子瞪眼,假装很生气的样子,说道,“大哥我都不嫌弃你了,还有谁敢说你高攀的?莫不是兄弟你嫌弃我是个蛮夷之人,不肯跟我结拜?”
“兄弟你今天要是不收下这礼物的话,大哥我可是真的要生气了!”
说着,便是气鼓鼓的看着朱祁镰,好像真的是很生气的样子。
看到那罕慎这样装模作样的样子,朱祁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正在不可开交之时,只听见楼梯响动,好几个人走上了楼来。
回头看去,却原来是一个大胡子,带着几个随从上来。看他们的服饰,倒是跟罕慎的那些随从差不多。
果然,只见罕慎笑吟吟的对朱祁镰说道:“这些是大哥我的跟班,找有事的。”
说话之间,那个大胡子已经大踏步来到了罕慎的面前。
罕慎笑吟吟的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大胡子一脸的沉重,说道:“不太好。”
那罕慎一听,顿时脸一沉,笑容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沉声说道:“怎么个不好法?说来听听?”
那大胡子张了张嘴,却是看了旁边的朱祁镰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来。
罕慎说道:“你不用介意,这是我的好兄弟,有话你就直说就是了。”.
朱祁镰听那罕慎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他的好兄弟,也是不由得苦笑不已。
你这样的好兄弟,我可从来也没有承认过啊。
那大胡子听到罕慎这么说,这才说道:“刚才我们按照王爷你所给的名单,去城里找那些富户,向他们阐明厉害,希望他们捐银凑款劳军。可是...”
“那些富户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说是一定会支持朝廷,支持忠顺王。可是他们又个个都在哭穷,说是没有银子。有些人是一毛不拔,有些人只是拿出几两银子来,简直就好像是在打发叫花子一样”
那大胡子越说越是气愤:“还有一些,直接是吩咐下人,把我们给轰了出来,一点也不该王爷你面子!”
“真是岂有此理!”那罕慎听大胡子说完,顿时怒不可遏,重重的一掌打在了桌子上,那桌子上的碗碟酒杯都跳了起来,“真是反了他们了!”
“难道你26没有跟他们说,这些银子,是本王为了赶走吐鲁番的那些土匪,为了保卫我哈密,因此才扩军需要用的么?”
“我这样跟他们说了,”那大胡子苦着脸说道,“可是,那些家伙都说,王爷你跟吐鲁番的人打仗,跟他们没有关系...”
罕慎更是愤怒,大声骂道:“他妈的,怎么没有关系?难道他们宁愿做吐鲁番的走狗么?难道你没有告诉他们,大明的大军已经驻扎在城外,本王就要召集军队,向吐鲁番那些吐鲁番大举反攻么?”
“我也这么跟他们说过了。”那大胡子苦着脸说道。。
那罕慎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扶着桌子不断的喘息。
朱祁镰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罕慎这个家伙,分明就是在趁火打劫,趁机大发国难财!
他趁着大明军队到来,吐鲁番军队大举撤退的机会,跑来敲诈当地的百姓,假借朝廷的名义,声称要向吐鲁番大举反攻,找那些富户捐银凑款!
本来那罕慎拿出那些珍珠的时候,朱祁钐就有些奇怪,罕慎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忠顺王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呢?
现在,可算是搞清楚了!想到这里,朱祁镰的脸色,不由得便沉了下来。
这个罕慎,不但企图结交朝中重臣,而且还敲诈勒索当地百姓,这让朱祁镰很生气!
皇上生气了,后果当然很严重!
“王爷,现今咱们该如何是好?”那大胡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罕慎喘息了一会儿,听到大胡子这么问,顿时又愤怒起来,说道:“怎么办?你还好意思问本王怎么办?”
“真是亏你长得这样五大三粗的样子,亏你还带着那么多的兄弟,难道就这样被人家就像兔子一样赶出来了么?”
听到罕慎这么说,那大胡子不由得惭愧的低下了头。
罕慎果断的说道:“去,找一个态度最差的富户,好好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要是再敢不捐银,就把他全家给杀了!”
“像这种不把皇上,不把朝廷,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的人,实在是死有余辜!”
“正所谓,保境安民,人人有责!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富户还是一毛不拔,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听到罕慎这么说,那大胡子却有些犹豫:“王爷,这样做,好像...好像有一点不太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当的?”罕慎怒道,“如今大明雄狮二十万军队就在这赤斤城外,难道他们还敢造反不成?本王想要去大明军队劳军,他们这些富户,不应该出一份力么?”
“只要杀光一家人,本王就不相信了,其他富户还敢不拿出银子来,这就叫做杀一儆百!”
那大胡子却还在犹豫,站在原地没有动。
罕慎顿时大怒道:“还不去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要本王换一个人去?”
那大胡子急忙答应一声,带着人“噔噔噔”的下楼去了。
等到那大胡子离开,罕慎这才回过头来,换上一副笑脸,笑吟吟的对朱祁镰说道:“刚才大哥好像有些粗鲁,倒是让兄弟你见笑了。”
“大哥确实是个粗人,比不上兄弟你这种读书人,斯斯文文的,呵呵呵。”
朱祁镰淡淡的看着那罕慎,冷冷的说道:“难怪王爷你这么心心念念的要当这个忠顺王了,原来是这么发财的。”
罕慎呵呵的笑道:“兄弟见笑了,见笑了。”
朱祁镰冷冷的说道:“作为忠顺王,保一方百姓,主理哈密国事,不是应该爱惜百姓,恩威并重么?像王爷你这样,刻薄寡恩,凶狠好杀,怎么能让百姓服气?”
那罕慎还没有听出朱祁镰语气中的不满来,大喇喇的说道:“兄弟,你这就不对了。”
“那些贱民,不用强力的手腕,那怎么行呢987?”
“要百姓们心服口服,怀柔政策那是绝对行不通的。你不信?你去跟他们称兄道弟试试?保证他们正眼都不看你一下。”
“如果是用这种方式,那些贱民反而会认为你软弱好欺负。他们不但不会听你的,而且还跟你挖坑下套,背后坑你一把!”
“要对付这些贱民,必须要使用铁腕政策,该杀就杀,绝不手软,要他们从心里感到害怕,让他们看到你就全身发抖!只有这样,他们才不敢胡作非为,唯命是从!”
罕慎一面说,一面挥舞着大手,说得是慷慨激昂,理直气壮。
朱祁镰摇头说道:“像这种一味的残杀,又怎么能让百姓心服口服?就像当年的秦始皇,最终换来的,只怕是全民的反对,暴动不休。到那个时候,就积重难返了。”
“那还是因为秦始皇不够狠!”罕慎理直气壮的说道,“如果他够狠的话,那些百姓又怎么敢造反?试想当时大秦百万雄师,如果秦始皇够狠,不怕牺牲,用铁血的手段镇压,那些百姓又怎么敢去送死呢?”
朱祁镰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罕慎这个人了,当即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看到朱祁镰摇头叹息,无话可说,那罕慎还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朱祁镰,忽然兴奋起来,说道:“不如我们去看看脱脱不花他们干得怎么样。”。
“脱脱不花?”朱祁镰奇怪的问道。
罕慎笑道:“就是刚才那个大胡子了。我们这里的人的名字很奇怪吧?”
说着,不等朱祁镰说话,罕慎拉着朱祁镰就往楼下走去。
朱祁镰急忙说道:“先叫店家来,结了账再走也不迟。”
这时候,那店家的掌柜正在上来,站在楼梯口一旁,陪着笑说道:“王爷能够到我们小店来吃饭,那是小店的荣光,怎么敢要王爷的银子?”
那罕慎也是白眼—翻,说道:“不错,本王来他这里吃饭,是给他这个饭庄面子!还想向本王要钱?我怕他这个饭庄是不想开了!”
“那是那是。”掌柜的在一旁点头哈腰的说道,“王爷请慢走,客人请慢走。”
罕慎昂首挺胸,拉着朱祁镰的手,从那掌柜的面前走过。
朱祁镰这辈子还真是没有吃过霸王餐,顿时真是哭笑不得。
这种体验,他还真是不想要。
他当然知道,那店家虽然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后肯定把他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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