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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赔罪


暮云回房后便下定决心,她要收拾包袱回汝州去。比起以往在这府里胆战心惊还不如自寻出路,她把一些不便随身携带的物拾送给了红菱和冬花,只留了些路上能用得上的东西。红菱和冬花自不舍得,两人正在劝着。

忽然窗边传来琪儿的声音:“沈姑娘,快随我来。”

她心里正憋着火气,于是装作没听见。琪儿又唤了两声,声音急切。

“要不还是出去看看吧,许是有急事呢。”冬花道。

暮云知道琪儿是裴衍的进侍,他找她不过是替裴衍传话来了。“若有要事,请裴管事过来吩咐。”

红菱和冬花面面相觑,府里上下的仆从唯有暮云敢这么说话,她二人唯恐暮云受罚,便推搡着让她出去看看。她拗不过,便打开房门站在门槛上没好语气。

“何事?”

“沈姑娘,裴管事似乎不大对劲,你去瞧瞧吧。”琪儿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暮云艴然不悦,转身就要回屋。琪儿没法儿便拉住她一边的袖子,差点给她跪下。

期间又说了一车的好话,暮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随他过去。

对于裴衍这个人,暮云并无好感。

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酒气,桌上地上零零散散的有七八个酒罐子,屋内灯光昏暗,床上的人不安分地躺着,嘴里嘟哝着什么。

原来是喝醉了,难怪方才两人对话时她闻到了裴衍身上的淡淡酒气。暮云很讨厌酒鬼,特别是没有酒品的酒鬼,裴衍倒好,喝醉了只安静躺着,他沉沉地呼吸着,似乎是嫌弃屋内太热,不耐地扯了扯领口,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倒显出了几分惙怛。

“你去熬碗浓浓的醒酒汤来。”暮云伸手附在他额头上只觉得烫手,顿了顿补充道:“再打盆水来。”

琪儿应下赶紧去,很快便端了醒酒汤来,放下后又连忙去打水。然后在旁边等待暮云指示。

她瞪大眼:“做什么?不会还要我服侍他吧。”琪儿点头,她嘴角抽了下,感觉太阳穴有点疼。

琪儿扶着裴衍让他靠在床头的门围子上,横竖在耳边好话说尽,裴衍就是不张口,无奈只得恬着脸看下暮云。

暮云在一旁看着本就有些不耐,让琪儿起身,随即伸手在面盆里抓了一把水往裴衍脸上甩去,人终于有些反应,不耐烦的皱眉正欲张口,暮云找准时机接过醒酒汤就往他嘴里灌,还故意伸手捏住了他高挺的鼻子,裴衍睡得正酣被迫被灌进了大半碗醒酒汤,还有一点顺着脖子流进了领口。

床上的人又复睡过去,暮云将他放平松了一口气准备要走,转身间她左手的袖子被压在了裴衍身下。

暮云暗道糟糕,这古代的衣服男女衣袖都很宽大,她硬扯了几下只扯出了一点点,连忙催促琪儿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扯了两下也没扯出来。

她喘着气心中又恼了起来,本来这事也不难,只需将左手从上面伸出去就能脱离这件衣服,但这样一来就等于在两个男人面前脱衣服,暮云做不出来,咬咬牙道:“去取把剪子来。”

裴衍的睡得依旧很沉,他的发冠有些松散有几根发丝沾在已经湿透的衣领口,原本苍白的脸因为酒精的缘故染上了红晕,其实裴衍长得不错,面如冠玉鼻梁高耸颇有现代美男子的俊美,他的睫毛很长睁眸时凌厉,闭着时凭添了几分平和,奈何嘴不饶人。

暮云百无聊赖,无意间注意到此人领口处有一块玉制的颈链,呼吸间已经跑到了锁骨处。她对这块玉佩的纹路不陌生,因为她先前戴的那块除去大小和这块的纹路很相似,她想伸手拿过来看看,但是又觉得不好意思在未经允许乱动别人的东西。

犹犹豫豫间,她下意识握紧拳头,只看一眼,不妨事的吧。

她伸出右手试探性在裴衍面前晃了两下,看他没有反应呼吸沉沉便大起胆来,手指勾住了那根细绳,正一点点地抽出玉佩。谁知,面前这人睫毛忽然动了动,暮云一抖连忙抽回手去,下一秒指骨一疼,她整只手被抓住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骨头的声音。

她痛得呼出声,挣脱不得。

裴衍眼睛里有细微血丝,头脑恍惚间带着凌厉杀气。稍一回神见是暮云,又是错愕又是不可思议,他看着面前暮云痛苦地神色仿佛一瞬间意识到什么,连忙放开手去。

“怎会是你?”裴衍揉了揉酸胀的额头,忽而又像想起了什么。起身朝屋外走去,琪儿凑巧赶来,手上扬起的剪子差点就捅在裴衍的胸腹。

他一偏身子扯住琪儿,周身散发出一股肃杀的气场。

暮云揉了揉手,也不理琪儿转身出了房门。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转回身子目视裴衍道:“我要离府。”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停滞,琪儿看着气氛不对连忙退下。

“不可。”沉默了许久,裴衍低声道。

“我不是这国公府的家生奴才,本就是机缘巧合来到这里,裴管事何以拦我?”

裴衍皱眉,放弃争辩,背过身去道:“你以为沈家那场大火只是意外么?”

沈家大火暮云本就疑惑,想起那日小环说起的黑衣人料想此事必定不简单,沈家大火后只得原主一人存活,没想到裴衍会主动对她提及,她仿佛喉咙一时间被堵住,恹恹地开口:“有人要置沈氏一家于死地,是么?”

裴衍的后背一下子变得紧绷,他回过身去盯着面前女子眸色,“你留在这里才是明智之举。”他怕她不信,接着补充道:“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裴大管事打算一辈子让我藏身在这国公府?还是说,您能替我手刃“仇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暮云绷着脸问道。

她原本自以为自己这是困在这方寸之地不得自由,如今还担上了生命之忧。

“我以后会告诉你的。”裴衍声音低低。

暮云早就知道以裴衍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告诉自己,但她也不打算善罢甘休,他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重新点亮了案上的烛台。

“裴庆与沈知和本是故交,近年来,沈氏染坊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半年前沈氏染坊已被城中的苏家盘下,家道艰难沈老又欠了不少外债,早年沈老做生意时得罪了不少人,裴庆便和沈老私下约定为家中独女定下婚事以求避祸,那日夜里应是仇家找上门来报应不得,才怒而纵火杀人。”

“此时为何不报之官府,若有仇家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怎可作为一般的失火案件处理?”暮云瞪大双眼,心里乱糟糟的。

“现场并未留下任何可疑点。”裴衍说。

“你的身边有我的眼线,他会在暗处保护你的,包括.......你要做生意一事也未为不可。”

暮云瞪大双眼,看着裴衍似笑非笑的表情,敢情这厮什么都知道,这段时间频频刁难,把自己当猴耍。

裴衍走过去案前倒了一杯水递给暮云,“张国公的姻亲在京中也是一方巨贾,宫中的大多锦绣都是他们进贡的,你若有需要,我可替你引荐。”

她一怔,“你这样,算是赔罪?”

裴衍笑而不语:“你这样想,也可以。”

她略思索,点了点头。

暮云承认自己有私心,但是成就一方事业也曾经是她的梦想,只不过施展的环境不同罢了,不管裴衍是否出自本心,他乐意帮忙,总比自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来的便利。

“今日,是我娘亲的忌日。”裴衍忽而说道。

暮云抬头,原来是这样,难怪他喝了那么多酒,她想起方才自己伸手去看她的玉佩顿时有些窘,又有些好奇。

“你那个玉佩可以给我看看么?”暮云道。

方才他睡得模糊,但还是隐约能感觉到有人在接触自己,他睡眠极轻一有风吹草动就能惊醒。即便是酒后也如此小心翼翼,也是多年前养成的习惯。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拿下玉佩递给她,暮云接过认真端详了一下,发现玉佩上的字和自己的那块果然相似,只不过自己的那一块上面的文字已被磨损得看不清了,大小也比自己的那一块大很多。

“这玉佩你是怎么得来的?”暮云问。

裴衍径自从她手中拿过玉佩,挑眉道:“夜已深,你该回去歇息了。”

呃.....看来他不打算告诉自己。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暮云出门时,不知为何突然安慰道,也许是今日的裴衍看起来比平常少了几分戾气,又或者是他提出愿意帮助自己,于是爱心大发。

裴衍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坐在大面铜镜前落寞又期盼的身影,她常常抱着自己唱着不知名的催眠曲哄着自己入睡,又暗自垂泪不已。却未料到,那个人竟如此狠心,漫天大火的蚀骨之痛仍历历在目。

他端在手上地杯盏茶水已凉,稍稍一用力便捏碎了,瓷片刺入肌里鲜红的血顺着掌心而下,在地上晕出了雪花状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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