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这妇人眼生,年纪尚轻却梳妇人发髻,可见不是婢女。
陈文心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他,直为这妇人叹息。
听说这妇人的丈夫还来找过她,要她带着孩子回乡去。
这妇人自己不允,连见都没见他丈夫一面。
陈文心把那妇人叫了来,人是她救回来的,她自然要负责到底。
那妇人进了内院,见着陈文心又是跪又是磕头,口中连连道谢。
“多谢陈娘娘救命之恩,小妇人做牛做马都想报答您啊!”
陈文心已经习惯了百姓叫她陈娘娘,也不觉着什么。
她问那妇人,“听说你不肯跟丈夫回乡,却是为何呢?”
那妇人提及丈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人并非我丈夫,只不过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罢了!”
她受伤倒在血泊之中的时候,若非陈娘娘救她,她和孩子恐怕都难逃一死。
这时她的丈夫在哪里?
他早就自寻生路去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她未曾想过单飞,她的丈夫却离她而去。
陈文心叹了一口气,“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一句话恰如一把钢刀,正插进那妇人心头。
那是一种了悟的畅快。
妇人用衣袖擦了擦泪,对陈文心再次下拜。
“承蒙娘娘不弃,妇人愿为娘娘当牛做马,只求报答娘娘大恩。”
这妇人是个果敢的性子,陈文心很是喜欢。
可她带着一个孩子,难道让那小小婴孩,也跟着他们一路舟车劳顿到南边去么?
似乎看出了陈文心的犹豫,她道:“娘娘若是担心小妇人的儿子,大可放心。孩子我已经请娘娘的护卫,替我交给那个负心汉了。”
“那是他李家的孩子,理应认祖归宗。小妇人带着他,只怕也会拖累他受人诟病。”
陈文心万万想不到,这妇人竟然如此决绝。
她能狠得下心来不见自己的丈夫,狠得下心来把自己用性命保护的儿子,交给了她的丈夫。
这样的果毅,不输男儿。
陈文心当下拍板,“成,你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叫白露和白霜教教你规矩便是。”
那妇人这才破涕为笑,微黑的肌肤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小妇……奴婢欧阳氏,多谢陈娘娘。”
她方才口中说夫家姓李,看来欧阳,是她母家本姓了。
至此欧阳氏便跟着白露学习规矩,一行人在宿迁又停留了几日。
以宿迁为例,江苏各地受灾的百姓均按律例得到了抚恤。
洪水退去,百姓修缮房屋、重整农田,渐渐恢复了生气。
乔装打扮的陈文心和皇上,在春日灿烂的阳光中漫步河堤之上,看河边的老农在整修他的庄稼地。
那老农边锄地,一边还唱了起来,“三月春花香来哩,好一朵我来摘。哎呦快快走,那种花的来赶哩~”
皇上笑着指指她头上,“幸好摘这花没人来赶,否则朕多没面子。”
陈文心见他面上带笑,便知他心里得意得很。
老农锄地都唱着曲儿,可不正说明水灾造成的影响,在皇上英明的优良政策下,已经渐渐消逝了么?
皇上得意的时候,眉毛眼角并嘴边都翘着,仿佛都要飞起来似得。
陈文心不点破他的心思,这春日暖阳,正适合郊游。
她对后头跟随的白露等道:“可有带吃的出来么?”
“有,防着夫人饿,吃食带得多得很呢。”
陈文心择了一块水边的花草茂盛处,说要在那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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