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里姓陈的也没几位,如今最得皇上圣心的那位武冀将军就是其中一位,再者是……
可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出这里头有哪一个与自己交好。
向明摇了摇头,都这种时候了,不亲不故的,还有谁会来见他呢?
可别是什么来耍威风的,白白坏了他的酒兴。
向明朝窗外嚷道:“不见不见,叫他留下名帖来便是。”
等他明日酒醒,再看看这来人是谁吧。
窗根底下的家仆答了一声是,而后便响起远去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那脚步声再次响起,显得急匆匆的。
“老爷,那位大人不肯留下名帖。他说老爷要是这样自甘堕落,他不屑于将名帖让您这样的人玷污。”
说话的家仆一点避忌的意思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向明被皇上厌弃的事让他对自己主人失去了敬畏,还是他也觉得来人说的话对。
--自家主子现在,就像一坨烂泥一样,还是酒泡的烂泥。
屋里久久没有听见声音。
安静的空气之中弥漫着酒味,新酒的香醇和旧酒的腐烂发酸,交织在了一起。
良久,那熟悉的酒坛子滚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向明从屋子里踉踉跄跄地走出来,他打开大门,阳光照射进阴暗的屋子里,照在他的面上。
他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眼,挡住这刺眼的阳光。
“那位陈大人,在哪里?”
他声音低沉,开口嘴里的酒气便喷到空气中。
家仆闻到他身上发酸的衣裳,忙道:“在厅里坐着呢。”
向明眉头一皱,心中暗想。
看来这来人官位不低,否则家仆不敢请对方直接坐到正厅之中。
他晃了晃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脚步踉跄着就往阶下走。
“老爷,老爷,您还是先换身衣裳吧?”
家仆连忙上前扶他,凑近了他便面上扭曲。
他闻了这味道都受不了,何况是外头那位清俊的陈大人呢?
“那就换吧。”
向明思考了一会儿,又转身往屋里走去。
家仆伺候他用清水抹了一遍身子,这时要沐浴未免让客人久等,只好这样驱驱酒味儿。
又换上一身干净的便服,替他把头发整了整,就扶着他到正厅之中见客。
向明走到正厅外头,只见堂上高坐着一位容貌清俊的年轻男子。
他肌肤雪白,剑眉星目,犹如古书中的潘安兰陵。
他端起一盏茶来,放到唇边细细品尝。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并未有丝毫的等待。
这不就是,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的那位,武冀将军陈文义么?
向明微微皱着眉头,上前拱手道:“下官失礼了,未知陈将军来访。”
陈文义是从三品武冀将军,比他高上一级,他理应行礼。
谁想陈文义迅速起身,上前来对着他端端正正地也行了一个礼。
向明十分错愕,“陈将军这是何意?下官不过是四品御史,如今受皇上责罚,很快又要受到贬谪了。”
他失笑,“陈将军何必向我行礼,这是自轻了。”
陈文义道:“向大人既然还未蒙旨意,就还是正四品右佥都御史。老祖宗的规矩就是礼敬御史,本官虽比大人高上一级,行这一个礼也不算自轻。”
向明叹了一口气,对他伸手道:“陈将军请坐下再说。”
他这些日子已经看惯了旁人的嗤笑、躲避和讽刺,见陈文义还待他如此礼貌谦逊,不禁感慨。
“陈将军方才对我的家仆,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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