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这一观察,的确看出了些什么。
那些茶盏都是哥窑冰裂纹的,细细看去,裂纹中隐隐卡着一些红色的东西。
她把每一个茶盏对比着来看,看了半晌,终于明白了那些红色的是什么东西——
口脂!
大清朝的化妆品还不能做到完全不掉色这么先进,所以嫔妃们在饮茶的时候,唇上涂的口脂多多少少会留在茶盏上。
嫔妃的礼仪都是受过训练的,喝茶动作十分地轻。
可巧她今儿上的茶盏是这种有裂纹的,这才能卡住些许的口脂。
只是那些口脂的残留物极其之少,她该如何断定哪一个茶盏的口脂属于哪一个人呢?
她想着,若是有个显微镜就好了,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她抱着一丝希望派人去问南怀仁,没想到南怀仁还真的知道显微镜。
只不过这个时代西方的显微镜还算不上显微镜,只是通过一大堆玻璃的折射,来使微小物体看得更清楚一些。
充其量,就只能算是一个高级一点的放大镜。
不过这也足够了。
“南大人,请你架起仪器来,瞧瞧这茶盏上沾的一点点口脂,是什么颜色的。”
陈文心一向不爱脂粉,宫中众人皆知。
她怕亲五阿哥的时候沾到,所以今日连口脂都没有涂。
而今日到访翊坤宫的五个嫔妃里,章贵人好吃,她也不爱涂口脂,说是都会被她吃到肚子里去。
只剩下荣嫔、德嫔和卫常在,再者就是宜贵人了。
荣嫔和德嫔年纪较长,口脂的颜色向来寡淡些,偏近嘴唇的颜色。
而卫常在身份低,不敢过分装饰,口脂也不会用艳色。
只有宜贵人一向喜爱浓妆艳抹,盛装打扮,她最最常用的就是如朱砂一般红艳的口脂。
“娘娘请看,这茶盏上的口脂颜色,清清楚楚。”
在层层折射之下,那一点点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颜色,变得十分清晰。
边上离得近的人都忍不住用眼角瞟过去瞧了一眼,只是根本瞧不见。
陈文心亲自走下来看,见那茶盏中的颜色通过这个高级放大镜看过去,的确是大红的颜色。
“宜贵人,你自己过来瞧瞧。不单是宜贵人,永寿宫的宫人,你们都上来瞧瞧。”
那些宫人原就有好奇心,一听她这样说了,便簇拥在宜贵人身后上去。
宜贵人脚步迟疑,眉头紧蹙。
幸好身边有个红药用力地扶着她,否则她恐怕早就要跌倒了。
因为那放大了的颜色,赫然就是大红的艳色!
众人几乎同时都看向了宜贵人,只见她唇上就带着这个颜色。
这下可谓是铁证如山了。
宜贵人再也无力辩驳,她没有想到,陈文心竟然真的能找到她的破绽。
还是在短短一天之内!
并且她处处都安排得妥当,无论是品酒司的杜公公,内务府的刘公公,还是那个洋人南怀仁……
每一个举证的步骤,都完美无缺。
她看向陈文心覆着面纱的脸,上面隐隐还透着些肌肤过敏的红色。
她这回,是真的把陈文心逼急了。
宜贵人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这回,她是真的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奴婢请勤妃娘娘金安。”
外头骤然响起一个老迈的声音,陈文心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里众人都屏声敛气,等着宜贵人在铁证如山面前认罪伏法。
这是何人,竟然不经通传,人还没到跟前,就喊着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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